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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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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清洗之后,虽然政和帝补上很多官员,但是大多数的职位还是空缺,尤其是兵部以及吏部,然而国家仍要正常运转,这使得兵部以及吏部,还有户部三部首当其冲,不少官员身兼数职,或是暂代旁职,维持朝堂的正常运作。贾珍和胡济作为吏部的左右侍郎,不单单要及时填补那些缺漏的职缺,完成手上的任务。政和帝还要俩人拿出新的方案来有效地管理官员,减少作奸犯科或是贪污舞弊之事。

    其实朝廷所储备的人才还是很充足,看着那一册册的名册,贾珍和胡济都觉得脑袋疼,但是要从中挑选合适的人选来那是非常不容易的,尤其是本朝重文轻武,文官倒还好办,武官却极为难找,且大多数也是武官之家出来,并不符合政和帝的心思。就是文官,现下的政和帝恐怕都没有多少耐心等着他上手熟悉工作。“这一个个经史子集学得好,咱们却看不出来到底有没有真的本事?”胡济揉揉额头,他本身并不喜欢这类文秘的工作,况且比起他的文书能力来说,其实兵部更加适合他些。

    “这科举考得就是经史子集,再加些国策。”贾珍微微叹气,他的脑袋也很疼,吏部尚书周尚书本来应该最为熟悉这些事情,但是不知道是有意为难他们以及政和帝,还是说真的病了,如今正在家中休养,闭门谢客,听说甚至还写了折子,打算上书乞骸骨。照贾珍来看,恐怕还是觉得政和帝的心思不好揣摩,与其得罪了政和帝,带累了自己名声和家人,倒不如急流勇退,但是给他和胡济添麻烦的心思大概也是有点。他和胡济的调职令,其实周尚书的心里不满得很。

    “说句实在话,与其和这些文书还有文官扯嘴皮子,我倒是宁愿做回我原来的职位。”胡济狠狠地揉了揉脑袋,指着这些文书名册,说,“你瞧瞧这一个个说得天花乱坠的,仿佛管仲再世的,谁又能知道他们真正的底细。圣上给得时间又不多,要一个个查探怕是不可能了。”“别抱怨了,底下的官员还等着看咱们俩的好戏呢?”贾珍指了指门外,嘴角露出抹嘲讽的笑意来,道,“新官上任三把火,咱们还没烧到他们头上去。往年的吏部档案,他们可没老老实实地全部搬过来,咱们这手头上的名单啊,只怕有问题呢!再说了,周老头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在吏部呆了这么多年,就算他躲在家里,只怕眼睛还在这里。”

    “你的心思是——”胡济皱了皱眉,对眼下的事情有些不满。“咱们选人是要选的,这位周老头咱们俩个好歹是他下属,拜访拜访还是必要的。”贾珍眼神里闪现出了对于给自己添麻烦这些官员的不悦之情来。“人家现在是闭门谢客,暗卫的那些法子现在是不能用,难不成你想吃这个闭门羹?”胡济摇了摇头,他如今不是暗卫,自然不能再以暗卫行事的那套办事,不然的话,第一个对他不满的就是政和帝。“我对闭门羹没什么兴趣,周老头的儿子周严如今被调回京城,在通政司做个五品右参议。”贾珍对于周老头谈不上欣赏,也谈不上讨厌,只是这个时候还顾着给朝廷添堵,可见人岁数大了,这脑袋有些不清楚了。

    “我说贾伯希,你就不怕御史参咱们个排挤同僚,假公济私的罪名?”胡济眼睛一亮,但是很快就冷静下来,这个周老头既然舍得了自己的仕途,说不定也舍得下儿子的仕途呢?“咱们俩人是请周严吃个便饭而已,谈不上什么排挤同僚。至于这些名册,我先教你个法子,凡是那些年满五十五以上的,一概挪到后面去,都老胳膊老腿了,喝茶逗鸟聊天还可以,干活只怕不可能了,再把那些家世好的另编成一册放着,只说先从寒门子弟里挑选,不用你多说话,自然有人会憋不住找咱们。”贾珍并不觉得寒门出身的做官的就一定能是个好官,家世门第极好的就不一定是个好官,只是这越往中央,越往上层,寒门子弟就越发得少。现在这么多的空缺,他就不信那些有门路的,有家世的子弟会不着急。

    “你可是憋着坏吧!”胡济立刻明白了贾珍的意思,没道理他们急,下面的各个悠哉游哉,既然他们摆明要看热闹,那么大家就一起热闹热闹。吏部的动静确实瞒不过正在养病的周尚书,他人精神好着呢,每日还会在院子里打上一套拳,贾珍和胡济的做法,让他气得忍不住吹胡子瞪眼睛,他如今不过六十,精神头足得不得了,这两个不过是仗着政和帝的势,一下跃居三品,居然敢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起来,还嫌弃他们这些人人老不中用,简直是胆大妄为。周尚书气得砸了好几个杯子,而和贾珍他们吃了一顿饭的周严也被迁怒,被周尚书狠狠地罚了一顿。

    “伯希,你做了什么?”楚氏这几天接了不少帖子,叫她几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无缘无故送礼赔罪是怎么回事情?“他们这是急了,生怕断了自己家的前程,前几日还跟着周尚书等着看我笑话,现下倒是调转了枪头,想要叫我手下留情些。”贾珍看了看那些送上来的礼,忍不住摇头道。“我说呢,怎么这么古怪,好在我已经派人一一回礼了。伯希,我瞧你似乎打算给周老尚书添些麻烦?是不是打算摆在那里,叫他们自己先闹起来?”楚氏一向聪慧,很快就猜到贾珍的心思。

    “确实,周老尚书闭门谢客,我自然不会不识趣,可有些人就不一样了。这周老头一向倚老卖老,难得也得叫他吃些苦头。以后,咱们府的日子还要不太平呢?圣上这次下了后手,恐怕一时半会儿不会再有什么大动静,这些老东西很快就会缓过气来了,有的好找咱们这些一步登天,拿着人命上位的奸臣做筏子呢!”贾珍吹了吹杯子里的茶叶,嘴忍不住微微抿了起来,道。

    “那——”楚氏有些犹疑,开口道。“我这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眼下的处境,圣上比咱们更清楚些,北有游牧民族虎视眈眈,南有茜香国时常侵扰,西边那里少数民族太平不到哪里去,官吏*,国库空虚。好不容易把那些动乱压下去,圣上再不抓紧时机,到时候内忧外患,只怕不是眼下这么些口舌之争了。”贾珍从前虽在通政司和户部任职,但接触的消息并不多,他更多的时候还是游走在基层,和基层官吏以及老百姓打交道。他这次成了吏部侍郎,这一看真是吓了一大跳。

    “看来伯希是趟定这浑水了。也是,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家尚如何,何况为国。”楚氏叹了口气,她自己说起来也是宗室,自然关系更深些。“放心,圣上英明果决,心有宏图,又不是那等多疑之人。倘若真有什么,我自当抽步退身,保全咱们家。”贾珍握了握楚氏的手,道。

    “对了,这次琏二弟也要参加恩科,可巧和阳哥儿一起回金陵,彼此有个照应。”楚氏说起了另一件事情,道。“嗯,瑚儿如今在做庶吉士。我记得政老爷的儿子珠儿如今已经是秀才,这次不参加恩科?”贾珍微微有些皱眉,他是不待见贾政以及原书里的贾宝玉,但是贾珠的观感倒是不错。“听说是身子不太好,要调理一下。我倒是见过王氏了,这些年日子过得还算凑合,毕竟她给政老爷生了一儿一女,又有王子腾照应,握着嫁妆,还有些体面。可惜王子腾受了牵连,免了差事之后,政老爷便作威作福起来,还要抢王氏的嫁妆去讨小老婆开心,贴补庶子庶女。好在珠儿媳妇是个厉害的,又是从六品武官的女儿,贾政倒是不敢造次。”楚氏说起王氏来忍不住有些唏嘘起来。

    “前阵子闹得太狠了,就是本来已经出嫁的元春都赶了回去,珠表弟怕是也是因为这件事情气着了,他读书读得狠,身子便有些差,这便病了。他媳妇心疼他,便教他下次再考就是了。元春这几年日子过得倒不错,嫁个了六品文官的嫡长子,是个秀才,虽然婆婆难伺候了些,好歹她生了两个儿子,在那家里站稳了脚跟,丈夫虽然有几个通房丫头,可也敬重她。”楚氏娓娓道来。“王氏当初做了那样的事情,如今这般算是得了报应。这贾政——”贾珍听了忍不住冷哼一声,“咱们贾家可没有拿着老婆嫁妆养小老婆的。”“伯希的意思是?”楚氏眼睛微微有些瞪大,看着贾珍,道。“我虽不待见贾政夫妇俩,更不会多管,横竖王氏吃不了亏。可是珠大表弟却是不错,瑚儿和琏儿私底下也和我说过,待我好好瞧瞧,若是个明白人,有出息了,自然帮衬一把。”贾珍揉了揉额头,都说娶妻娶贤,王氏给贾珠挑得儿媳妇倒是不错,性子虽然泼辣,但是却不是个不明是非之人,手腕也是极好,连带着贾珠都较以前有魄力多了,那些庶子庶女才不敢仗着贾政骑到他的头上去。不然的话,现下贾政早就把自己家折腾得翻了天。

    “可是累了?”楚氏看着丈夫的模样,轻轻地替自己的丈夫揉捏肩膀,自己儿女的事情,宗族的事情,还有朝堂里的事情全部都赶在一起了,她作为妻子看着丈夫每日如此忙碌,自然心疼。“明儿我还要值班。”贾珍拍了拍楚氏的手,这么多事情碰在一起,他心里不是不烦躁,不过就算是心里烦躁,他都不会把脾气带回家里。况且,这阵子楚氏也不见得轻松到哪里去。“我晓得,你自己要注意些。”楚氏露出了一个温柔的微笑,回答道。

    “周老尚书进宫了?”贾珍挑了挑眉,这个消息倒是有些叫人出乎意料。“千真万确。”在吏部当差的一个小吏偷偷地向贾珍和胡济透露消息。“这个老头精神不错,我本来以为他会教人把他抬进宫里去。”胡济冷哼一声,看起来周老头也不像他自己表现得那样多么无欲无求,清高。“人家辛辛苦苦大半辈子,好不容易做了二品大员,自然舍不得。不过是吓唬吓唬咱们俩这两只泼猴罢了,等着咱们上门去求他,或是咱们出了错,圣上派他出山,无论哪种,里子,面子,样样俱全。”贾珍淡淡一笑,如果周尚书真的那么清高,早就在文渊帝的时候就不做了,每次挨了文渊帝的骂之后,不照样擦擦脸,把唾沫星子擦掉了,继续做他的吏部尚书。

    “你笑什么?”胡济有些好奇道。“你知不知道户部尚书云尚书怎么说这周老头的——刁面憨?”“云尚书和周尚书两人做了大半辈子的同僚了,平日里可没少打过交道,果然,这评价真正是恰当得很。”胡济忍不住笑了出来,差点连杯盏里的茶水都洒出来。好在那小吏早就被打发出去了,不然的话这吏部右侍郎的威严怕是就要没了。

    政和帝并没有接见周老尚书,只吩咐内侍传了句话,让周尚书安心养病就是,现下虽然各部忙碌,但还不需要惊动他。政和帝这几天没少听那些老臣倚老卖老,心情算不上好,而周老尚书之前的告假,甚至打算致仕的传言,政和帝压根就没放在心上,正巧让贾珍和胡济在吏部大显身手,况且眼下他还养得起这些只会掉书袋的老臣,让他们在家里吃闲饭,总比上朝来和他磨时间强得多。

    周老尚书这回脸都红了,平常的腰酸背痛就似乎消失了,一甩官袍,就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非要求见政和帝。政和帝听了内侍的汇报,只淡淡地道:“跪着就跪着吧,你们看着点,若是晕了或是有什么不舒服,就宣太医给他瞧瞧,再送回尚书府去。”内侍立刻答应了下来,心里对跪在外面的周尚书有些同情,圣上可不是一味顾惜自己名声的人,没瞧见圣上整日忙得不可开交吗?

    周尚书是个硬气的人,认准的事情那是绝对不肯退让,不过虽然身子骨还算健朗,可毕竟底子不比年轻人,竟是晕了过去。内侍按照吩咐请了太医之后,再将周尚书给送了回去。这个消息传出来,很多跟着周尚书一起打着要给这些政和帝心腹一个下马威的官员和人家都忍不住内心打鼓,圣上虽然什么都没错,但是这态度摆明了是偏向自己的心腹臣子,他们还是早点收手吧,毕竟前面可是有太多的前车之鉴。再说了,那吏部可传出消息,反正天下能当官想当官的不计其数,不差他们一个,多的是人来补上。更要紧的是如今吏部尚书大人眼看着就要失势,吏部做主的是两位侍郎,这两位侍郎瞧着他们的脾气和做过的事情貌似都不是心胸宽大,和气办事的主儿,吏部是干什么的,管理天下官员,政绩考评的地方,他们若是再一味强硬下去,只怕来年乌纱帽都不在自己的脑袋上了。

    等到周尚书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顺便听儿子转达皇上的口谕,既然尚书当然确实身体不适,那就安安静静地养病吧。周尚书的脸一下子变青了,而吏部的方向顿时转了,不说那些小吏对贾珍和胡济热情了许多,还有下属主动提出分忧,来为两位侍郎大人解说这些名册上的人选,当然还有些之前疏漏所以忘记交给两位大人的文书报告之类的。

    “伯希兄,你知道我最想做什么吗?”胡济浑身散发着冷气,对贾珍抱怨道。“怎么,你想教训这些油嘴滑舌的官员们?”贾珍挑了挑眉,不以为意地道。胡济很有本事,只是之前他打交道的都是那些忠心,按命令行事的暗卫,上司就只有政和帝一人,一时之间不适应官场也是正常的。“我想把他们都扔进兵营里去。”胡济有些咬牙切齿地道。“别,叔齐不会放过你的,他兵部那里也不太平着呢,哪有空管这些事情,你若是真这么做,叔齐兄必然跟你翻脸。”贾珍想到这阵子忙得几乎脚不沾地的李安就笑道,“他那里还在发愁,你可别撞枪口上。”“我也是说说,我还真明白他们怎么就这么有信心,这凡事没他们就办不成了。”胡济心里急得都上火了,嘴上还起了泡。

    “成,这些花名册就交给我吧,你把我挑出来的这些人查一查,先找几个资历浅,肯做事的顶上,他们根基浅,也好管教。至于叔齐那边,我和他通过气了,干脆就从兵营里选上几个好的,提拔上来,至于旁的还可以慢慢教,如今最要紧的还是军营风气。前儿,京城北大营那几个官兵喝酒斗殴的事情你听说了吧!这些年这种事情不少,上头不管,下面放纵,连操练都是花架子。”贾珍拿过胡济手上的名册,然后把自己已经誊写好的名单交给了胡济。

    “怎么可能不知道,如今能够拉上战场除了地方驻守官兵,御林军,还有南大营之外,其余的都乱得很,可偏偏现下还腾不出手来收拾他们。照我说,就一个字杀,杀上几十个,剩下的就老实了,可偏偏好多背后都有关系,动不了。叔齐那里肯定有大动作。可惜咱们这里自己也头晕脑胀的,帮不上他。”胡济开口道。“我原来倒是有人选,可是淮安府那里乱过之后,怕是抽调不过来。”贾珍所想的人,胡济自然想得到,自然是钱明达,确实是个好手,可惜淮安府那里离不开他。

    相比于吏部和兵部捉襟见肘的情况,户部却要好很多,他们最大的问题是没钱,但是在政和帝血洗半个京城之后,最为得益的却是户部,这些赈灾,公共建设以及钱粮军饷的款项都不用愁了。云尚书以及户部左右侍郎的精神面貌都比往日要好多了。不过,政和帝命令他们查帐,将以前各地上交的帐册一一核查,这次不过是南直隶,甘肃省,山东省就已经查出了这么多贪官污吏来,可见贪腐已经弥漫到各个郡县,这几处只是冰山一角罢了,横竖他手上还有着从那些人家抄出来的帐册,户部根本欺瞒不了他,如果户部官员查不出账目问题来,除了渎职罪,再罪加一等,若是查出来了,之前的失职便一笔勾销。

    这下户部的官员可不敢不尽心,把十年来各地的赋税账册等全部都拿了出来,开始一一对账。云尚书更是尽心尽力,十分卖力,为官这么多年,他也不可能真正干净,以往拿的那些孝敬现下都烫手的狠,不过,云尚书估摸着政和帝是在看他表现,等到这些事情都揭了过去,他就早点回家抱孙子,总比讨人嫌强些,说不定还能给政和帝一个好印象,惠及子孙些。至于周尚书的事情,他也听说了,这老周原先瞧着还很精明,怎么现在犯糊涂了。别说贾珍和胡济是政和帝的心腹,就冲贾珍和胡济的背景以及能力就该掂量掂量,更何况他俩一个户部左侍郎,一个户部右侍郎,政和帝摆明了是要拿下吏部,架空他,结果他还闹上这一出来,这下几十年的老脸是彻底丢干净了。

    不过云尚书倒是怎么同情周老头,这老东西是日子过得太顺了,轻飘飘地过了头。不过好在这老头平日是尽心尽力,夺嫡的时候并没有参合进去,反而在不少事情帮过政和帝说过话,因此政和帝并不会做得太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