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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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周尧捡到木箱的第二天,梨子岛下起了大雨,一连下了好几天。

    在这里呆了一年多,周尧从没见过这样的的坏天气。从早到晚外面都是一片能吞没一切的漆黑,狂风大作,只有银蛇般的闪电能带来片刻的光芒,倾盆般的大雨断断续续就没有停过。

    混合着泥土的雨水顺着山顶往下流,他们的洞口都快成水帘洞了。龙少用巨石把洞口堵了大半,但是还有些水被狂风带了进来,在洞口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水洼。

    周尧把能照明的夜明珠都摆出来,又一个惊雷炸裂般响了起来,震得整个山洞似乎都在颤动。周尧缩在龙少身边紧紧抱着它的尾巴,心里有些害怕。他们住的地方差不多是梨子岛的中心地区,他有点担心靠近沿海地区的梨子岛居民。

    龙少对气候变化很敏感,在暴风雨下来之前捉了两只鹿,不过现在也快要吃完了。周尧察觉到它突然变得有些烦躁,不住翻来覆去的,他几乎抱不住尾巴了。

    这几天他们都是呆在洞里相依相偎,周尧和龙少做一些跷跷板的游戏或者讲故事给它听,也挺好玩的。这是龙少在这洞里呆的时间长了心烦?还是它哪里不舒服?周尧忙道:“龙少,你怎么了?”

    龙少低叫了一声,用爪子不住抓着铺在地上的毛皮,把它们撕成一缕一缕的。周尧更担心了,他过去想抱抱龙少,却被龙少用尾巴扫在了一边,摆在周围用以照明的夜明珠也都被龙少扫到角落里去了。

    周尧跌在地上顾不得生气,以前龙少是无缘无故发过小脾气,但是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顶多就是不理他或者抓石头撒气而已。他忙站了起来,龙少已经在那里翻滚了起来。

    它一边小幅度地打滚,一边发出沉闷的叫声,似乎非常难受,尾巴抽打得山壁上的灰尘和小石块不住落下。

    周尧忙把散落一地的夜明珠捡了两颗握在手里,此时外面连着打起一连串的惊雷,一声比一声响亮。他不觉打个寒颤,担心道:“龙少,你不舒服吗?是不是……要换鳞片了?”

    他知道蛇是一年要蜕好几次皮,但是龙到底多久换一次鳞片,他也不知道。

    龙少气喘吁吁地趴在那里,它克制的非常艰难,全身都在颤动,一双变成竖瞳的大眼睛有气无力看着周尧,喉头发出压抑的咕噜声。

    周尧赶快走过去仔细摸摸它身上,并不像是要换鳞片的样子,但是体温似乎升高了不少,不像以前那样摸起来凉凉的。他又心疼又害怕,除了上次被群狼围攻那次,龙少没生过病,而且几乎也没受过伤。

    “你很难受吗?”他急的都快要哭出来了,“我喂你喝一点水好吗?”

    龙少喉头发出痛苦的呜咽声音,它很困难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周尧,然后猛地向后一窜,撞开洞口的大石就冲进了风雨里。

    “龙少,你去哪里?”周尧慌忙追了上去,天空一道闪电经过,他看到龙少已经飞到高空中去了。

    一道又一道的闪电撕开墨黑的天空,周尧看到龙少在空中挣扎翻滚的痛苦样子,心脏都要提起来了。它飞的又乱又急,在雷电中不断穿梭,没有目的地上下盘旋着。难受的厉害的时候,它还胡乱喷出火焰和雷球发泄。

    周尧扶着洞口仰着头焦急地看着外面,身上很快被扫进来的雨水淋透了,心中又升腾起了那种无力感。他擦了擦脸上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的水渍,心里希望龙少能够赶快回来。

    一道闪电如扭动的巨蛇一样在天空中亮起,周尧清清楚楚看到龙少就像是断线的风筝一样从天上直直坠落了下去。他心脏骤然缩了一下,害怕地等待了一阵,龙少都没有再次飞起来,仿佛被那片幽深的密林吞噬掉了。

    周尧来不及想太多,他仔细辨认好方向,抓起腰包以及弓箭就冲进了雨中。

    风很大,冰凉的雨水浇的他在阶梯上摇摇晃晃的,好容易才下到了地面上。低洼处的雨水几乎到了腰间,他被冲的站立不稳。等冲出那条小河,他用匕首砍下来一段树枝,朝龙少落下的地方快步跑过去。

    他觉得龙少可能是晕过去了,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他深呼吸一下振作自己。

    下着暴风雨的森林里黑漆漆的,路又湿又滑,一路上除了偶尔的蛙鸣和风雨声几乎没有其它的声音。雨水浇在身上很冷,周尧冻得不住哆嗦着,几乎分不出东南西北。

    他这样贸然出来的确很蠢,不过,无论如何他也得找到龙少。在林子里摸打滚破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尧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找错了方向。

    有一段路比较平坦,周尧就加快了速度,等他意识到脚下的路不太对,双腿已经被吸住了。他知道自己多半踩进沼泽地里了,紧张的不敢动弹。但是尽管如此,身体还在往下陷,腥臭的泥水很快就由小腿升至大腿处了。

    他和龙少追逐猎物时,曾经亲眼见过沼泽地吞噬掉一头两米多高的鹿。想到自己可能被这片污泥吞噬一个人寂寞地死掉,龙少还不知道,周尧的眼睛顿时红了。

    “龙少……”他喃喃地轻声默念着,狠狠咬咬下唇强迫自己清醒。现在龙少还不知道是否安全,他必须自救,还要找到龙少,要知道在野外昏迷的话随时都会遇到森林中的猛兽。连着下雨的缘故沼泽地积蓄的雨水很多,没有往日那么粘稠,这点算是对他很有利。

    周尧深呼吸几口,一咬牙平躺了下去。他脑子一片空白,只是拼尽全力划着四肢,泥水有几秒钟淹没了口鼻,腥臭的味道呛得他几乎要昏倒。但是终于,他摸到了实地。

    他拽着旁边的小树好容易把身体完全拔了出来,等确定安全,他吐了几口酸水筋疲力尽地趴在那里,一时是爬不起来了。

    乌云一瞬间就散去了,耀眼的阳光顺着投射下来。要不是树叶上的水滴还在往下落,周尧几乎以为片刻之前那场仿佛要覆灭天地的风暴雨是一场错觉。

    他拽了些树叶胡乱擦去眼睛上的淤泥,辨认了一下方向继续往前面跑。

    当绕过一个拐角时,周尧脚下被什么一绊摔倒在地上,他正要爬起来,脖子上一凉,什么带着寒气的东西已经抵在他的脖子上。

    “好臭……是这个岛上的野蛮人,还真是像苍蝇一样跟着我们!”一个清脆的少女声音道,“子曲师兄,我们要不要杀掉他?”

    听到熟悉的语言,周尧全身一震,他呆滞地抬起头,就看见一个十五六岁穿着杏黄衫子的少女,对方正握着剑指着他。见惯了穿着兽皮皮肤棕色的梨子岛居民,这个模样秀丽的少女当真是耀眼的让周尧难以直视,几乎都快看傻了。

    少女一双眼睛是蓝色的,黑色的云鬓有些乱蓬蓬的,身上嫩黄色的衣服款式很繁杂玄幻,白皙的腰肢和手臂甚至露在外面。

    周尧的心脏剧烈跳动着,他眼珠缓缓转动,发现少女旁边另外三个人,其中一个少年被人背着。他们发色和眸色各异,身上都带了兵器,形容有些狼狈。周尧现在已经完全搞不懂自己穿越的到底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世界了,不过肯定的是绝对不是他熟悉的世界。

    为首的青年大约二十来岁,他蹙着眉头打量周尧一眼,道:“先别忙着杀,小师弟中了他们的蛇毒,我们的解毒丸没用,问问他知不知道怎么解。”

    少女用剑背敲了敲周尧的脸,威胁地比划了一个要砍下去的姿势,道:“你乖乖听话!乱动我砍死你!”

    周尧现在激动的心情已经退了,冲到舌尖那些认老乡的话也被他吞了下去。

    这些人来到岛上的目的他还不懂,但是通过对话可以判断出来他们和岛上的居民发生了冲突,甚至可能杀过岛上的人。从这一点,周尧就不会贸然和他们结交。他想到某个地方也许还在昏迷中完全没有自保能力的龙少,暗暗握了握拳头。

    他比划一个手势表示自己听懂了,少女一剑砍断了他的弓箭,这才让他坐了起来,明晃晃的剑始终对着周尧的后背。周尧觉得整个后背都是凉飕飕的,不由自主就想往前挪,被那少女又敲了一下,登时不敢再动了。

    那个中毒的少年被放到周尧面前,子曲卷起他的衣袖,露出肿胀不堪的左臂,指着上面的伤口问周尧:“你,知道怎么解吗?”

    周尧现在只想赶快找到龙少,完全不想惹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他瞥了一眼那个伤口,暗暗瞥了一眼沾满污泥的腰包。腰包里不仅放着匕首,也有梨子岛居民赠送他的解毒草。迟疑了一下,他用手指了指那个伤口点点头,又指了指自己,意思是,我治好他,你们可以放我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