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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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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浅从贺岗监狱出来时已经是午后,她面色如常,手上捏着的小包被开水泼过,湿漉漉的,整个人形容狼狈,闷头闷脑的小家子气模样,规矩地站在门口等着方苑;

    她对面站着的是方苑的漂亮秘书,秘书礼貌地对她笑了笑,她愁苦着脸跟个债主似的,两人恰好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此时方苑刚好开完会,握着手机边讲电话边走过来,老远就见到庄浅魂不守舍地望着外面,他收起手机,一手捂唇轻咳了一声,“咳,庄小姐这么快?”

    庄浅笑得有些僵硬,“嗯,也不是想象中的那样大,半小时足够走个遍了,希望没给您添麻烦。”

    方苑顿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他目光定定地打量了她几秒,直到庄浅略感不舒服的时候,才若无其事地将眼神挪了开,双手往衣兜里一抄,“举手之劳的事。对了,我还有个会,就不送你了,要我打电话给思安?”

    “不用不用麻烦他了,我自己能回去。”庄浅连连摇头。

    方苑跟秘书上了车,车子又缓慢行驶离开。

    庄浅到路口等出租车,刚才在监狱里的一幕幕又浮现在脑海,头疼欲裂。

    没等来出租车,倒是十几分钟之后,一辆加长版林肯轿车疾驰而来。

    庄浅一看清副驾驶座上坐着的人,眉头狠狠一皱,捏着包的手倏地揪紧。

    是她母亲。

    庄曼半点不似那些趾高气扬的豪门贵妇,举止更符合温婉柔美的小家碧玉风格。

    她身上穿着素雅的米色风衣,暗绿的丝巾轻缠,优雅盘发,妆容精致而温暖,从车上款款下来的时候,一股浑然天成的娇怜风情,半分没有矫饰成分。

    母女俩目光相对的时候,彼此眼中的情绪都一清二楚。

    “小浅,”见到女儿脸上的木然表情,庄曼脚步急了急,走过来就握住庄浅的手,声音温柔却隐隐带着颤抖,“小浅,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来看看爸爸。”

    爸爸,爸爸,这是在秦贺云进监狱之后,庄浅第一次当着母亲的面说这两个字,成功令庄曼本就雪白的脸色一下子血色褪尽,她紧紧握住女儿的手,泫然欲泣,“你到底在干什么?小浅,你近来都干了些什么!你是不是想气死妈妈!”

    “我只是来看他一眼。”

    “你答应过我不踏进这里一步!”

    “你也承诺过绝不骗我。”庄浅盯着母亲,握着她的手使了大劲,“你说过我可以相信你,妈妈,我一直都相信你,也一直都信错了你。”

    庄曼呼吸一窒,几乎快要站立不住,眼眶含泪,“是甄家打电话来,说你跟甄持——”

    呵,

    这就是她段数低劣到让人不忍心拆穿的母亲,向来习惯用这种没技术含量的手段转移话题。

    庄浅淡淡地看着手足无措的母亲,怎么都不肯相信,就是这样一个柔弱到一无是处的女人,依赖他人成性,却能有勇气将自己丈夫往死路上推?

    思虑千回百转间,庄浅没再看她,走到林肯车前对司机说,“我有点累了,林叔,你先送我妈妈回去,回了家顺便请家庭医生过来给她看看,有什么情况及时打电话通知我。”

    说完转身就走。

    “小浅!”庄曼踉跄着几步上前来,紧张地拉住她的手,惊慌失措。

    庄浅顿住脚步,眉一皱,“我跟甄持离婚了,如果你是因为这事来找我兴师问罪的,隔天吧,我今天没心思——”

    “啪!”

    庄曼情绪失控,狠狠一巴掌止住了她没说完的话。

    脸上火辣辣的疼痛传来,庄浅一手捂住脸颊,眼中丝毫波澜也没起,对庄曼道,“我还要上班,就不送您回去了,天冷,您身体原本就不好,穿厚点,别老是出来透风以免着凉,让司机送您回去吧。”

    “小浅,对不起,妈妈不是故意的……”庄曼痛苦地握紧了刺痛的手,紧张地看着她,急忙伸手想摸摸她通红的脸,“脸疼不疼?都是妈妈不好——”

    急慌了她开始不停咳嗽。

    “别哭了,不好看,”庄浅放下手,替她擦了擦眼泪,又给她将拉紧披风,柔声不复刚才的冷硬,“好了,是我不好,我不该跟你怄气,你回去吧,免得感冒了又咳嗽得厉害,别让我担心,好不好?”

    庄曼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动了动唇没法拒绝,仿佛她才是孩子,她面前的年轻女人是母亲,一种与生俱来的畏惧加亲近夹杂。

    庄浅轻轻给她顺了顺几缕凌乱的发丝,蹭着她的额头温声道,“回去就好好休息,跟甄家的事我会漂亮处理,您别担心;另外,我明天会去民政局将名字改回来,我姓秦不姓庄,您心里也明白,这么多年自欺欺人没什么意思。”

    庄曼泣不成声,紧紧抱着她。

    扶着庄曼上了车,庄浅下车来,吩咐司机开车。

    “小浅!”发动的车子上,庄曼着急地探出头来,精致的面容上满是泪痕与惊忧,“别相信你父亲的话!千万别相信那个男人的话!”

    庄浅轻轻向她点了点头,庄曼终于惶惶然坐回车里,神魂俱碎。

    转身招呼了出租车,庄浅面无表情地坐上车。

    “星河路778号桂苑,谢谢。”

    ……

    她在车上休憩一阵,整个人仿佛死透过一次,良久才想起掏手机,给乔焱发短信:在家咩?

    乔焱迅速回:又跑到哪里去鬼混了?你根本没订机票,还骗我说回老家?

    庄浅握着手机的手一顿,觉得后背凉凉的,不信邪地打字:我哪里有骗你。

    那头没回了。

    庄浅心里毛毛地,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发了条信息过去:睡午觉啦?那你好好睡我不打扰了,么么哒。

    乔焱:滚,骗子。

    庄浅:……

    乔焱:你有本事就跟着外面的野男人混好了,以后搞出人命也好头破血流也好,都别哭哭啼啼来找我,痛死你!

    庄浅:……

    乔焱:你哑巴了?没话说了?怎么不继续扯谎了?

    庄浅:……

    她揉了揉突突跳动的太阳穴,干脆收起手机对司机说:“不好意思,麻烦改道金碧城101号。”

    最后到了乔焱家门口,

    庄浅使劲按门铃。

    管家陈伯打开门来,看到是她,陈伯表情有些尴尬地看她一眼,然后忌惮地侧身看了眼客厅沙发上的年轻主人,再看看门前探头探脑的庄浅,他无奈摇摇头,在庄浅刚要跻身而入的时候,突然砰地一声就将门关上了。

    “喂——”

    庄浅灰溜溜被关在了门外,幽怨地敲了敲门,没回应。

    陈伯从猫眼往外看了看,转过身来,

    “小焱,这样不太礼貌吧,庄小姐毕竟是客人——”

    “让她走。”乔焱往沙发上一坐,带上耳机玩游戏,充耳不闻。

    陈伯微微叹了一口气,就要去传话,突然又听到身后年轻人道,“你叫她滚得越远越好!”

    吼完就扯下耳机,怒气冲冲瞪着大门,活像是瞪着自己仇人。

    陈伯把门打开,乔焱怒怼而视,结果,结果却鬼影子都没见到一个。

    尽忠职守的老管家松了一口气,背着手回过身来,如释重负道:“这下安宁了,滚了,再怎么说也是脸皮薄的女孩子,你这样凶地吼人滚……”

    老管家唠唠叨叨走过来,“小祖宗,你现在可以将那些哄哄闹闹的声音调小点了吧,我老人家耳朵熬不住。”说完径自朝楼上走。

    乔焱一怒之下砸了游戏屏幕,瞪着空荡荡的门口脸都铁青了:

    她还真敢走!真敢走!

    阴沉着脸冲到门口,他放宽的目光还没来得及扫视,首先就看见花坛前面一张白白嫩嫩的脸,带着熟悉的软软笑意。

    庄浅扁扁嘴巴觑他,“我是准备走来着,怕我走后你又编排我。”

    乔焱真想扑过去三两下掐死她了事。

    庄浅腿都蹲麻了,此刻也不管他脸色多难看,她几步上前,笑着蹭过去揽住他脖子,凑近他耳边小声说,“小焱,小焱,我们先进去说好不好,我的确没回老家,之前说回去也是骗你的,你先别生气,我待会儿慢慢解释给你听。”

    乔焱一脸“再信你鬼扯老子立剖腹自尽”的阴沉表情,躲过她的碰触。

    庄浅厚脸皮地紧紧贴着他,半拖半拉着两人朝客厅走,她还顺便一脚带上了门。

    哪知道,

    庄浅右脚踏进大厅地板的一瞬间,原本安静的大厅突然发出“滴滴”的尖锐声音,吓得她一顿:

    “你又在搞什么奇形怪状的东西?防贼警报?”看着乔焱,讪讪,“用不着这样防着我吧。”

    乔焱皱眉,一手扶着她软绵绵贴过来的腰,又看看客厅正墙上红灯闪烁的挂钟,沉声问庄浅:“你去见什么人了?”

    “怎么了?我在你面前都还要被查岗?”庄浅笑着伸手碰触他的脸。

    “你好好说话,别顾左右而言他。”乔焱微红着脸避过她的手,眼神在她身上扫视一阵,最后目光定格在她肩膀上,他伸手,突然将她肩膀上一个纽扣扯了下来,开门,重重将手中纽扣扔在了门口垃圾桶,然后将她拉进了门。

    庄浅被他粗鲁拉扯的动作弄得手疼,娇声抱怨:“到底怎么了,最近脾气越发难伺侯了——”

    乔焱将她推坐在沙发上,见她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吼她,“你一个女人怎么就这么多事,安分点会死吗?”

    庄浅撇撇嘴巴小声咕哝,“你现在要跟我说安分,我要安分了当初也就没你什么事了。”

    “你还真有脸说!”乔焱瞪着她,“你现在是后悔跟甄持离婚了?那你回去找他好了!继续给甄家一家老小当龟孙子去!”

    “我哪儿敢呀,”庄浅抱着个抱枕讨好地戳戳他,“我这不为了你心甘情愿老公都不要了嘛。”

    乔焱看她一眼,脸色稍缓,在沙发上坐下来,一语惊人:“你身上被人装了窃听器,猪脑袋。”

    庄浅脸上笑意一下子敛尽了。

    “你说什么?”

    乔焱扯过她手里的抱枕丢到一边,示意她看一眼大厅正中央的那个大笨钟,沉声道:“我在这个挂钟内装了反监听设备,只要有声波反射类装置靠近,二十米之内就会发出警报,钟面上的红色指示灯会闪烁,刚才你进来的时候,灯亮了——你肩膀上的那个假形纽扣上,被人放了微窃听器。”

    庄浅一张脸彻底没了表情,后知后觉地开始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联系起来,然后心底重重一沉。

    乔焱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决心这次要给她点教训,没急着开口解围,起身去了厨房。

    看着乔焱那张精致漂亮的脸蛋上不同于往常的阴冷与沉默,庄浅竟然觉得有些发虚。

    她坐在沙发上一时没有吭声,直到他安静地取来水和杯子,分别给她和给自己倒了一杯,一举一动像个温顺的小妻子,

    庄浅这才稍稳了稳情绪,接过乔焱递来的水,玩笑道,“怎么想起在家里弄这些高科技来,还反监听,该不会还有反监控吧?”

    乔焱不动声色地扬了扬唇角,安静尝了一口冰水,浅粉色的唇瓣被滋润的水嫩,他款款放下杯子。

    庄浅心中一咯噔:卧槽还真装了?

    “我这是防患于未然,谁知道哪天你又招惹上什么仇家,果不其然今天就遇到了吧。”

    庄浅心脏怦怦跳,脸上火辣辣的,然后想想不好过,她突然扑过去就将乔焱拖到沙发上,捏着他的脸咬牙切齿哼哼,“小祖宗,你搞这么多花样是要干什么?你这样我有心理压力,以后都不敢进你的房子的,还能不能好好做-爱做的事情了……”

    乔焱闷红的脸一下子褪去了暖色,不悦地推开她,啐道:“庄浅,你别不讲良心,是你跟姓沈的不清不楚,各种事情瞒着我,也是你自己脑子蠢玩不过别人,等着看好了,到时候被人卖了你还蠢兮兮给人数钱,”

    顿了顿他又气不过,捏着她乱动的手恨恨骂:“该叫你吃点苦头的,你尽管防着我,等你摔了跟头就知道别人是图你什么了。”

    这是又酸上了?

    庄浅心里简直苦,敷衍都找不到不同的话来,只能蹭过去软声道,“我哪里有防着你,你又在乱说话——”

    “那你身上的窃听器难道是我放上去的?你到底去干什么了,见了什么人!”

    “你去看了我父亲。”

    乔焱一顿,

    是没想到她会这么毫不遮掩,直白到令他到口的质问又咽了回去,但随即心念一转,他心里又不是滋味,酸道,“难怪啊,都学会在外面勾三搭四了,我说你图个什么,敢情儿是姓沈的许了你好处?”

    “可惜你好像被人当枪使了,现在你倒是继续去找他哭诉呀。”

    庄浅被他的话堵得一闷,心里也恨思安那王八蛋不是人,可隐隐又觉得有些不对劲:的确,在进贺岗监狱之前,她只与沈思安接触过,但放个窃听器在她身上,对他有什么好处?

    秦贺云?

    除了沈思安知道她是要去见秦贺云,他的这一行为根本毫无道理。

    还是说,难道那男人是个变态,喜欢监听她的私生活?

    她看看一脸怒容的乔少爷,稍后不知想到什么画面,心里火辣辣地囧了囧。

    那个变态不会这么重口吧?

    “在我身上偷放监听器,你觉得沈思安图我什么?”庄浅清咳一声,正经脸问乔焱。

    “图你貌美如花财色兼备咯,难不成图你的蠢脑袋?”乔焱酸她。

    庄浅脸颊火烧一样,饶是脸皮再厚也禁不住这样说,她缠缠绵绵地蹭过去,抱住他的腰腻声问,“我哪里有这大的脸,他一定是居心不轨!”

    “在监狱见到了你父亲?”乔焱问。

    庄浅点头,想到秦贺云,脸色又淡了下去。

    “秦叔叔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什么也没多说,就只提了零星有关我母亲的事情,我问了他有关当年他入狱的事,他只说自己没碰过毒品,”庄浅这样一说着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当时是她情绪太激动了顾不上其它,现在再回想秦贺云当时的表情,她一下子正了神色,喃喃道,“不对,他当时应该是想跟我说点什么的,可是最后不知怎么却……”

    “监狱每一个角落都有监控,你真以为你可以随意出入无期囚犯的私寝,神不知鬼不觉?”乔焱说。

    “沈思——”庄浅话一出口就见到乔少爷陡沉的脸色,立刻改了口,“那个王八蛋跟我说有办法处理监控的问题,并且保证说,在当时的那一段时间,我父亲囚室内的监控都是关闭的,而且我当时也仔细查探过,确实没发现开着的微型镜头。”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要在你身上安置窃听器了。”乔焱凉凉嘲讽,“既得了你感激,又不损分毫利益,这才是商人本色嘛,你倒是学着点呀,别一有事就怏着个蠢脑袋。”

    庄浅讪讪地闭了嘴,讨好地去牵他的手。

    乔焱打开她的手,低声道:“你父亲当年的事牵涉甚广,如果连秦叔叔自己都心有忌惮,他当初要真是被冤枉的话,从他能默默忍受这么多年来看,那至少可以说明一点:当初给他设下陷阱往里跳的人,如今你招惹不起。”

    “秦叔叔是不想你惹祸上身,”乔焱正了神色说,“此外,给你装窃听器的人一定知道些什么,否则不会心有所虑。”

    庄浅垂眸一时没有吭声。

    乔焱少有见她这样,心里有些没底,迟疑片刻后,他暗骂一句自己犯-贱,也顾不上才放了狠话说不管她死活,突然伸手拖过面前茶几上的一台笔记本电脑,边开电脑边愤愤说,“你不就是想知道你父亲当年的事情原委么,我帮你看看贺岗监狱的高级密封档案记录就好了……”

    “不用了,”庄浅急忙按住他在键盘上飞快跃动的手指。

    “怎么?你宁愿找个外人给你下套都不肯相信我的能力?”乔焱表情不郁地盯着她,心里却气急了,置气道,“不就是个破监狱,我闭着眼都能破了它的那几道烂防火墙,你父亲究竟是被怎样定罪被谁定罪的,看了档案自然一清二楚……”

    “小焱!”庄浅吼住他,“你这时候跟我赌什么气,你是你,沈思安是沈思安,他跟我非亲非故,是死是活都与我半点不相干,我不让你碰这些是为你好,你心气太盛又不懂收敛,早晚闹出问题。”

    乔焱原本听她说与沈思安半点不相干而心中微喜,结果唇角扬的弧度还没定格,就立刻被她的后半句话破了迎面一盆冷水,当即怒火攻心,“是,我心气盛,我不懂事,那你就去找懂事的人好了。”

    推开她,

    呸呸,庄浅暗骂自己一时嘴快又乱踩雷区,连忙去牵他的手,“小焱……”

    “你现在又知道为我好了?”乔焱冷冷地睨着她愁苦揪成一团的脸,“你要我替你毁灭罪证的时候怎么没考虑过我?怎么没想过会不会连累到我?你让我给你做那些个见不得人的糟粕屁事儿的时候怎么没嫌我不懂收敛?”

    “你又说那些事情干什么,我那时候也是没办法——”

    “所以你现在就有办法了?来了个姓沈的,迫不及待跳到人家准备好的网里?”

    庄浅百口莫辩。

    好说歹说都不听,她最后索性死猪不怕开水烫,恨声道:“你嘴巴厉害,我说不过你,你尽管说我便是,横竖我在你面前是万般不得好的。”

    乔焱心里一哽,本还欲说她两句,可复又见到她面色怏怏的模样,才硬起的心肠又软了下去,最后只得愤愤地别过脸一个人生闷气。

    倒是听她的话没碰电脑了。

    庄浅又厚着脸皮凑过去亲他,亲他的脸,唇贴着他的脸小声说,“这件事你别管了,窃听器的事也别声张,我会处理好的。”

    “你就没哪件事情……唔唔!”

    没哪件事是处理好了的!

    乔焱愤愤的话还没说话,庄浅的唇就贴了上去,她整个人以一种极其高难度的姿势,屈身在沙发上,半探着腰,一条手臂挽着他的脖子,湿润的唇瓣在他唇上黏来黏去,最后探出舌头长驱直入。

    一边还不忘伸手覆上他的胸口,利落地剥衣服。

    “你别转移话题——”乔焱脸被她舔得湿湿的,晕红,他呼吸重了一分,原本要推开她的手臂却没有用力,就这样近距离看着她的脸,滚烫的脸颊蹭着她红滟滟的脸蛋,听着她乞怜般的弱弱低哼。

    心底滚烫。

    “别、别在这里,陈伯可能会下来——”在她指尖拨过他身体的时候,乔焱含糊地说,声音沙哑地不像话。

    行动却半点没有要转换战场的意思,反而一横手抱过她跨坐在自己腿上,衔着那两瓣娇艳的唇瓣,重重地咬了下去。

    想吮出红色汁水般的凶狠。

    “嘶,疼……”庄浅窝在他腿上发出一声极低的嘤咛,脚尖都绷直了,蹙着眉埋怨地望着他,舌头轻扫了扫被他咬过的地方。

    她这种如同历经高-潮般的情态太要命,乔焱最熟悉,也最是忍不住,下腹瞬间就鼓胀了起来,平日里冷艳清冽的的脸上此刻尽是红晕,夹杂着微粗的急喘,他一手重重扯开她的衣服,直到只剩下一间可怜兮兮的浅紫色胸衣。

    两人都是玩起来没脸没皮不知轻重的,这时候也顾不上是否伤了老人家的眼了,就在沙发上胡来。

    本就气闷又难耐,乔焱下手下口动作就特狠,庄浅只顾嘤嘤嘤小声啜息,也不知道是喊疼还是舒服,久而久之,耳边萦绕着她缠缠绵绵的声音,乔焱却是情不自禁地温柔了,舌头衔着那两片唇瓣轻轻含吮,小心地挑逗着她的舌尖,一手还不忘轻抚着她的后背,一路滑下。

    庄浅的哼哼声此起彼伏,最后就变成享受的低吟了,整个人波斯猫般倚在暧昧色的暗红沙发上,鲜嫩与妖红,对比鲜明。

    ……

    不多时,两人酣战正欢的时候,庄浅放在包中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而且还响个不停。

    “不准接!”乔焱重重在她胸前咬了一口。

    庄浅一声闷哼,没接。

    过了三五分钟。

    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

    乔焱愈发不耐。

    庄浅温柔地蹭了蹭他汗湿的脸颊,哄说,“我看看,可能是有什么急事呢。”

    在乔焱明显阴沉的目光下,她光溜溜的手臂一伸,将茶几上的小包勾了过来,几经翻找摸出了手机。

    手机还在矢志不渝地欢快叫着。

    看到来电显示上鲜亮亮的“九姑婆”三个大字,庄浅先是一愣,然后有些意味不明地笑了起来,此时正当乔焱带着怒气重重顶入,她蓦地溢出一声软绵绵不着调的轻叫:“嗯……好涨……退一点。”

    随手将手机扔到了沙发上。

    那一声若有似无的轻叫声像是融化到粘稠的巧克力,一触上就是滑嫩甜腻,乔焱有些没了分寸,浑身血液都朝着下方涌去,进出动作更激烈。

    他压在她耳边咬牙切齿地问:“九姑婆?你哪儿来的亲长辈挺不饶人啊,大中午的电话夺命,再说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这些个姑婆姨婆,只知道你有个早走了的外婆……”

    庄浅哪儿管解释,只双臂藤蔓一样地缠着他,指甲在他身上留下几条艳丽的抓痕,一听他说‘九姑婆’,她立刻闷闷地咬着他的喉结笑,“乖乖,现在就是我亲婆婆也没你重要,姑婆算个什么……”

    乔焱被她娇言软语哄得心悦,身下又是重重一顶,咬着她的唇低哼,“你在别的男人床上也是这副模样?女人就是离不了一个骚字儿。”

    庄浅唉唉求饶,“我哪儿敢呀……”

    “谅你也没那个胆子!”

    ……

    庄浅这时候倒是脸皮够厚,两条纤细白嫩的手臂紧紧缠上乔焱的脖子,贴近他耳边轻轻喘息着说:“你倒是用力点呀——”

    乔焱泛着红晕的俊脸瞬间一僵,重重顶入好几下,庄浅吊着嗓子哀哀叫,笑闹更多。

    “你哪里来的九姑婆?”许久,乔焱才回过味来,咬牙切齿地问。

    庄浅不回答,双腿缠着他闷笑。

    “九姑婆”是谁?

    某个将她当娃娃踩着玩儿的混账王八蛋!

    灭顶的快感浇灌而下的瞬间,庄浅突然飘飘然地想着:甄持在外面女人玩尽,当我是傻子懵着耍,沈思安自以为捉着我把柄对我随意拿捏,我独自等着用事实狠狠打他们的贱脸。

    让他们见我一次脸就要疼一次,让他们知道,你们这些贱男人不过也是被我捏在手里耍的玩物。

    到底是有些想多了,

    事实上她也没那个心思花在无关紧要的男人身上。

    庄浅迷迷糊糊,没过多久便睡了过去,临睡前还在想着窃听器的问题。

    ……

    她睡着大约半个小时,被她压在身下的手机又开始缠缠绵绵地叫唤起来,乔焱将她抱回房间,给她盖上被子,然后又忍不住凑身亲了亲她晕红的脸,最后才捞过手机,出了房间。

    客厅内,乔焱一按下通话键就大吼:“您老人家一把年纪了就不能消停点!吵着人睡觉!”

    他吼得理直气壮,顺理成章地发少爷脾气咩,完全不觉得白日宣淫是件羞耻的事。

    吼完便摔了手机。

    ……

    这厢,电话那头猝不及防的男人吼声传来,站在落地窗前打电话的人愣了。

    沈思安不信邪,又重新看了眼手机,没错,确实是庄浅的号码。

    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号码如此确信。

    可是刚刚电话里分明就是个男人的声音,带着某种特定时候的烦躁与沙哑,他再清楚不过。

    瞬间会意过来什么,沈思安先是不可置信,随即脸色铁青,他连着又狠狠拨了好几次电话,却怎么都不通。

    最后手机被啪地一声摔在办公室角落。

    这时沈琮怒气冲冲推门而入,就见到他摔手机的一幕,这也是位没压抑过脾气的,哪管你是何情绪,总归要先满足自己爽了来。

    他冲进来就向沈思安道,“你什么意思?我说了不要去军校!”

    沈思安一声没吭,满脑子都是刚才那通电话,电话里男人不耐又敷衍的声音,还有各种暧昧深远的联想。

    沈琮通红眼冲过来理论。

    沈思安重重撤掉领带扔一边,突然觉得呼吸都有些不如人意,他点了一支烟叼着,好一会儿才从那通电话中顺过气来,看沈琮,“你这个年纪不读书要干什么?杀人放火?黑帮械斗?皮都褪了一层还没受到教训!”

    沈琮一听就光火,“都他妈是那个女人陷害我!”

    “那你倒是像个男人点跟警察说去,跟个龟儿子一样来找我有屁用,”沈思安此刻听不得庄浅,眉目阴沉,“技不如人就学着点,有本事你也陷害她给我看看。”

    沈琮瞪圆的眼简直了。

    “你被个心狠手辣的女人迷了心窍了?连我的命都不顾!”他咬牙切齿的声音听起来又有些委屈,“哥,这么多年,这一次你最让人寒心。”

    沈思安烦躁地吸了一口烟,气得都想两脚踢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鬼东西,可又看到他手上还没来得及拆线的纱布,他重重顺了一口气,再开口,“你别不知死活,那天的事与我无关,当日接到绑匪电话的是沈雨巍,特防兵来的那么快,也是他的手段。”

    “舅舅?”

    沈思安熄了烟,走近才看到沈琮眼眶红红的,心想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如今还受了惊吓,自己何苦跟他置气。

    他轻轻拍了一下沈琮脑门,道,“以后在外面胡天鬼的时候自己放机灵点,我不在,出了事别人可顾不得你的命。”

    沈琮沉默。

    沈思安见他焉头搭脑,又从包里取出一张卡扔给他,“这里面是五十万,虽然你进了军校也不一定有地方用,但带着总没差,在里面也收收你的野人脾气,好好跟同学相处,别动不动就打架。”

    沈琮一听军校就跟瘟神附体了一样,急巴巴道,“我不回去!哥你别逼我,我让我跟着你学做生意——”

    “猪脑袋!”沈思安气得重重给了他脑袋一巴掌,“做个屁的生意,商人搏利谄权,遇上个芝麻大点的官员就得点头哈腰,你他妈一辈子就这点出息?”

    沈琮气不过,红着眼睛瞪他,“那你还跑来搞个屁的地产开发?”

    沈思安烦躁地拧拧眉心。

    “大人的事小屁孩别管,拿着卡快走,司机在楼下等你。”

    沈琮拗不过,死活赖着不肯走,语气有些急了,“哥,哥你帮帮我,我真不想去军校,上次烧屋那事儿是我不对,我后来也不该惹上那些流氓混混,我改,这些我都改行不行,你别——”

    “狗改不了□□。”

    沈琮瞪着他,恨得不行,又不敢再撒野,急得抓耳挠腮直跺脚。

    沈思安冷下脸,“再不走打断你的腿,我照样找人抬你进学校!”

    沈琮腿一软,没辙了。

    他捡起桌上的卡,恨恨地瞪了沈思安一眼,气冲冲出去了。

    沈思安刚阴郁着脸在椅子上坐下,结果就看见沈琮又颠颠地跑了回来——

    他道:“还真不信老子敢打断你的腿?”

    “哥,我就说一句话,一句话就走。”

    沈琮一手按在大办公桌上,与他隔了些距离,说,“其实我当时也是被气昏了头,我心底没真想过你故意要害死我,真的,哥,咱们是亲兄弟,我还是信得过你的,都是那个姓庄的女人在我耳边唧唧歪歪……”

    沈思安现在一听庄浅的名字就胃疼。

    沈琮说:“哥,你别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就晓得混天胡地。你跟沈雨巍那个王八蛋的恩怨我都清楚,他就是没把咱们兄弟的命当成是命,他当年害你,让你蹲了监狱,现在又来害我。他就是巴不得沈家绝了后只剩他一个黑心王八蛋就好了”

    最后越说越不像话,“指不定那个狐狸精就是他故意放出来勾引你的!哥你小心点别又着了那个老王八蛋的道!”

    说着庄浅,沈琮就没忍住气恨恨锤了锤桌子,结果忘了手上有伤,痛得龇牙咧嘴。

    沈思安一听他左一个王八蛋右一个狐狸精,听到后来脸都绿了。

    “你伦理剧看多了?滚回学校好好看书洗洗脑!”

    随手一个文件夹砸了过去。

    沈琮讪讪地躲开,他着急地在办公桌前方绕来绕去好几圈,上蹿下跳像只皮猴。

    最后在沈思安叫来保安将他轰走的时候,他蹬着腿大喊:

    “哥!横竖我是站在你这边的!哥你相信我!”

    喊完就被保安拖走了,

    办公室终于清静,沈思安坐在椅子上,重重一脚踢在桌角,重新点了根烟,还真开始思考起王八蛋跟狐狸精的事情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