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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仓皇逃命见招拆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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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父,敬事房的小张公公来了。”说话的是万公公的一个徒弟。

    万公公一听,脸上立马绽出一个舒心的笑容,小张公公是他至交好友显公公的心腹,经常帮两人传话,明天就是自己出宫荣养的好日子,小张子这会来,定然是奉显公公之命来跟他辞行来了。

    “快请进来!”

    他声音刚落,绣着梅兰竹菊四君子的软纱门帘“呼啦”一下被掀开,小张公公步履匆匆地走了进来。

    “万公公,大事不妙!”

    万公公看着他面容肃穆,眉头紧皱,一副山雨欲来的样子,不由心头一个咯噔,好友显公公是敬事房的总管,不会是他出了什么岔子吧?

    “小张子,出了什么事?可是你家公公……”

    “显公公无事。”

    听了小张子这句话,万公公不由得放下了心,可是小张子接下的几句话只震得他汗毛倒竖。

    “万公公,显公公让我给您带话。”小张子压低了声音:“我们总管说,有人追查您之前的事情,这事情是福不是祸,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您不要等明天了,收拾东西,我现在就送您出宫。”

    这句话无疑是个炸雷,直惊得万公公胆战心惊,他这么多年来一直顺风顺水,若说之前有什么事情,也只有那一档子事了,事情已经过去四十年了,没想到临了临了,还是找到了他的头上。

    “小张子。”万公公这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居然抖得不成样子:“我的身家性命全都托付给你了。”

    “万公公你放心,显公公那边已经安排好了,事不宜迟,咱们这就走,晚了可就真不好说了。”

    万公公压下心中的惶恐,手忙脚乱地换了衣裳,因为明天一早就要出宫,东西已经早早收拾好,万公公与小张公公二人一人拎一个包袱步履匆匆出了门。

    万公公在小张子的安排下出了宫,虽然有些惊险,但到底还算平安。站在皇城门外,万公公再次看了一眼笼罩在夜幕中的皇城,那黢黑庞然大物如鬼怪一般的锦绣城沉默地伫立在那里,万公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终于自由了。

    万公公雇了一辆小车,马不停蹄的赶到他侄子万荣家中。

    这些年凭借着他在宫中的俸禄与油水,他的侄子已经在京城置了房、买了地,做起了小生意不说,他的几个侄孙还请了夫子坐堂,他们万家的日子越过越好,没有枉费他这些年的牺牲。

    万公公的侄子万荣知道叔父明天要出宫,已经准备好了马车,打算明天一早就去亲自接叔父回来,没想到却在这个时候见到了叔父,不仅如此,叔父还是这样一幅急匆匆狼狈的样子,他不由大吃一惊:“叔父,您这是怎么了?”

    万公公一把抓住他的手:“什么都别问,进去再说!”

    叔父这讳深莫测的样子令万荣不由心神一震,他立马吩咐下人关上大门。

    见侄儿这般懂事,万公公紧绷着的神经稍稍有所放松。

    二人携手进门,刚刚坐定,外面的门人就惶惶然跑进来禀报:“老爷,五城兵马司的人上门了。”

    当年万父早亡,万母带着两个儿子艰难度日,万家大哥为了养活母亲与弟弟不惜铤而走险去偷吃的,被人发现一顿毒打就断了腿,母亲病重在床,哥哥又一身的外伤,万家老二为救亲人就净了身入宫,那就是如今的万公公。

    万荣父亲早亡,他时时刻刻记得叔父的恩情,也将叔父当做父亲来对待,这些年从叔父口中也知道了不少阴私,叔父这么晚狼狈而归,刚进家门五城兵马司的人就上门,他哪里不知道这事情紧急之处?

    叔侄两个对视一眼,万荣当机立断道:“叔父,你赶紧从后门出去,出了城之后,去房山翠华家里躲一躲。”

    说着,他让人给万公公安排马车,而他自己则大跨步走了出去。

    万公公知道,侄儿这是给自己争取时间,患难见真情,万公公没有想到自己这么狼狈的时候侄儿还愿意照顾他,只是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给侄儿带来灾祸。他已经是个阉人不能为老万家传宗接代了,他们这一支只能指望侄儿了,希望侄儿莫受到他的牵连才好。

    原以为能荣光出宫,好好地颐养天年,谁知道为皇家卖命了一辈子,如今仍然急急如丧家之犬,惶惶似漏网之鱼一般东躲西藏,一股从来都没有的悲凉漫过心头,他长叹一声,像来时一样匆匆忙忙地从后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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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山县隶属于顺天府涿州,这里依山傍水风景秀丽,土地肥沃良田甚多,因为离京城很近,快马加鞭不过两个时辰的路程,所以很多豪门世宦在这里都有自己的庄子。

    太|祖皇帝平定天下之后善待袍泽,共封了国公侯爵伯爵共六十多个,这些豪门世宦虽说祖上浴血奋战,用性命给后代博了个世袭的丹书铁劵,但是历经百年之后,难保有不肖的子孙败坏祖宗基业。

    这六十个多个公候伯或因站错队、或者参与谋反、或因贪墨与犯下大错,砍头的砍头,流放的流放,夺爵的夺爵,到了这一代竟然只剩下了十几个,其中大部分都在苟延残喘,不过是靠着祖上余荫过日子。

    要说那真正还能在朝堂上有所影响的,不过仅仅余下那一个巴掌能数的过来的几家了。

    武定侯傅家就是这为数不多中的一家。

    秀水庄是武定侯在房山县的一个庄子,庄子不甚大,不过五百多亩良田,住着七八户侯府的下人与十几户佃户。

    其他世家也是一样,庄子上安排妥当的下人做庄头,用来管理佃户,照看庄子,年年报账。

    要说这秀水庄有什么不同,除了风景更秀丽一些,便是三年前这庄子上竟然住进来一个正儿八经的侯府小姐,孤零零一个人,带着一个跟她差不多年纪的小丫鬟,让庄子上的大小下人很是担心了一阵子。

    后来,他们发现这娇滴滴的小姐来了之后,一住就是三年,这三年来,侯府居然连个问候的人都没有。

    渐渐的,庄子上的下人就不像原来那样战战兢兢了,而这位小姐,为人也非常和善,是个极好相处的人。从来不摆架子不说,居然还会一手精妙的医术,为庄子上的人治好了不少病,由此,庄子上的人倒是真心的喜欢这位小姐。

    不过,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这位小姐的真正身份,还以为她是庄头的亲戚,一直以大夫称呼这位侯门闺秀。

    这不,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天快撒黑的时候,出诊回来的傅卿和正背着医药箱朝家赶。

    堪堪到了门口,她就听到一个带哭腔的声音:“小姐!”

    她大吃一惊问道:“木棉,你怎么在门口站着?”

    话刚落音,她就注意到锅碗瓢盆、被褥衣裳、药丸药具撒得满地都是。

    她不由眼神一暗,问道:“京里又派人来了?”

    “是。”木棉向找到主心骨一样:“来的是二夫人贴身服侍的葛妈妈,她这次还带了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过来,来了之后二话没说就将咱们的东西全都扔了出来,还把这大门上了锁,走的时候她还扬言,若是谁敢开门砸锁,二夫人就免了他的差事,把他丢到顺天府大牢去。”

    木棉说着抹了抹眼泪:“小姐,现在庄子上根本没有敢帮咱们,你说,咱们该怎么办呐?”

    傅卿和摸了摸胸前的一块圆形玉佩,不由怒火中烧,三年前,她刚来这个世界,原主的母亲病危卧床,临死之际拼了性命求了太夫人让她住到这庄子上来,要不然她现在恐怕还在二夫人手底下讨生活,她哪有现在这般自在?

    她避到这庄子上,安安稳稳的过了三年,虽然逢年过节二夫人会着人来说几句刺耳的话,可那都无伤大雅,她也是一笑而过。没想到,这几天来,二夫人竟然变本加厉,几乎是日日派人来找她的麻烦。

    她自然知道,二夫人所求就是她胸前挂的这一块玉佩,这是原主的母亲临死前交给她的,让她细心保管,谁也不能给。虽然她不知道这玉佩究竟是怎么回事,只当做一个母亲的临终遗言来遵守,可是看现在这个情况便知道,这玉佩恐怕大有文章。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哭丧着脸的木棉说道:“别难过了,这屋子不住便不住,你去找杨庄头来,我有话跟他说。”

    木棉闻言,欲言又止:“是,小姐,我这就去。”

    杨庄头来了之后一脸的为难,不待傅卿和说话,他就叫起了屈:“三小姐,不是我不想帮你开门,而是那葛妈妈身后代表的可是二夫人,小的实在是没有办法,要是得罪了二夫人,我这庄头也就做到头了,还请三小姐体谅我们这些做下人的。”

    木棉听了眼泪流得更凶:“杨大叔,你让小姐体谅你,可是谁体谅我们小姐啊,明明是正儿八经的长房嫡女,现在被人赶到庄子上不说,连个住的地方都不给,这还有没有王法啊?”

    杨庄头听了也是连连叹气:“三小姐,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唉。”他说着转身就要走。

    迎高踩低、跟红顶白这本就是人之常情,傅卿和也知道,如今二叔是武定侯,二婶是武定侯夫人,他们自然不敢违逆。可就算是如此,傅卿和心底还是生出一股浓浓的疲惫来。

    杨庄头的小儿子得了重病,随时有性命之忧,那还是自己把他从鬼门关捞回来的,没想到这才几天的功夫,杨庄头就忘了。

    这人心,还真是难测啊!傅卿和无奈地摇摇头,拦住了杨庄头:“杨庄头留步。”

    “三小姐,您就别为难我了,我知道你不容易,可是我一家老小还指望着我养活呢。”杨庄头抱怨道。

    “杨庄头误会了。”傅卿和道:“那葛妈妈走的时候,的确说过不许你开了这别院的大门,可是并没有说不给我们主仆地方住。堂堂秀水庄,我就不信真腾不出一两间屋子给我们主仆容身?”

    杨庄头听了,犹豫了一下。

    傅卿和没有想到,自己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杨庄头还是不松口,她冷笑一声道:“杨庄头,别忘了你小儿子的病是谁给治好的,你这个样子,难道不怕以后没有福报吗?”

    她是好脾气,但是不代表没有脾气,虽说落魄的凤凰不如鸡,但是好歹她也是侯门的小姐,这主仆的身份杨庄头总不敢越过去。

    最终,他还是把傅卿和主仆安排进别院旁边的一个小院子,傅卿和又要求他找几个人帮自己收拾东西,这才放了他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