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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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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军的加入让外面的情况更加混乱,汤圆追到窗户旁边只听到将军的落水声。倒没有多少的担心,将军在汤家呆了几年,几乎所有的汤家人都认得它,自然会看顾着它的,而且它本身也会泅水。

    只是不知道,将军为什么会跑出去。

    站在窗边掀开帘子的一条缝看外面的动静,自然最先看的是将军。将军果然没有一点不适,那么大的身体,在水里在自得的狠,旁人看它那么大个,倒是有些吓着了,将军反而还在得意洋洋,游的更欢了。

    耳边还不停传来自家下人们喊将军的声音。

    如此便也放了心,这才有心思去看刚才别人叫喊的落水之人。已经分不清到底是哪位落水了,好几位成年男子都跳了下去,也没有看见哪位特别狼狈都会泅水的样子,所以,不是跳水轻生了?

    既然不是人命关天,汤圆便没有继续看下去的意思了,刚想转身让竹嬷嬷去把将军给唤回来。其他人的话将军都不会听,竹嬷嬷在汤圆身边呆的时间最久,她的话将军还是会听一二的。刚刚放下帘子,眼神突然扫过一人,一下子便顿住了。

    帘子已经全部放下,手却还放在上面,人也木木的,表情说不出的奇怪。

    过了好一会,深呼吸了一口气,又拉开了帘子,甚至忘记了外面人多,这次拉开的缝隙有点大,若是旁人有心,是会看到汤圆的全貌的。可是汤圆现在已经把这个事情都丢到脑后了,只看着水中的一位男子。

    容貌还有些稚嫩,但是绝对没有认错,就是上辈子和自己成亲的唐少安。脸上还是没有过多的表情,眼神也只是定定的,只是纤手紧紧的抓着窗帘而不自知。

    是的,已经全部都想起来了,所有的事,原来那些梦里的事情都是真正发展过的,不是预知,而是自己重来了一世。幼时模糊,只是隐约知道却不敢跟任何人说。直到那次,阿爹难产,昏迷之后再清醒,就把所有事都记清楚了。

    并没有询问过唐少安最开始一届白身是如何认识父亲的,原来是这次。

    时机挑的真好,在所有人对汤家都避之不及的时候自己撞了上来。以一己之力却不惧权贵的模样,怪不得阿爹后来对他那么赏识,甚至还把自己许配给了他。

    平心而论,唐少安是个合格的谋士。抓住一点机会他都能上前,甚至无所不用极其。眼光也很独到,他确实帮了阿爹很多,又从来没有表现出过多的野心,一直都是依附汤家的模样,怪不得阿爹那么放心。

    可是,他却不是个合格的夫君。不,不是这样,只是他从来没把自己当夫人看而已,自己只是他的踏板石,是他在汤家增加分量的筹码。后来他羽翼丰满了,踏板石自然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成亲初期的那些你侬我侬,都是假的。有些嘲笑浮在面上,也真难为他,前世自己那般模样,他都能笑眼相对。

    唐少安今日也算孤注一掷了,自己有些偏巧计谋,功业上却无大的进展,科举之路是行不通了。孤身一人来京,本来还以为京里贵人多,能让自己遇上几个,当了谋士,出头之日也就来了。

    后来才知道,京里贵人是多,可惜,没有任何的机会。没有人脉没有银钱,又不敢去制造机会。浑浑噩噩的在京里呆了两年,每日雷打不动的注意打听周边的消息,关注着朝廷最近发生的大事。

    好不容易盼到了汤三老爷回京,这是自己来京几年唯一的机会了,一定要抓住。

    现在的时机多么好,所有人都在观望,甚至大部分人都等着汤家这棵大树倒了后来分一杯羹。真是一群不长眼的傻子,汤家延续了那么多年,这次只是捕风作影还没有真的证据,只是人云亦云而已!

    就算这次是真的,那也是三老爷拧不清,汤老爷子还好好活着呢,怎么可能出事。而且,汤家这事一出,自己一直都在汤家附近转悠,也渐渐摸到了一些规律。汤老爷子每日下午都会去一家茶楼听戏喝茶,看看民生。

    这事出来后,汤老爷子还是没有变化,每日下午依旧出门,显然这事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肯定只是虚惊一场,不然他哪有闲心去吃茶听戏!

    一想到此,更加卖力的在水里扑腾,也不停的往汤家的船只靠近。

    在没有绝对安全的情况下,唐少安做事一直都是一心二用的,看着再认真,也会分出一些精神来注意周围的情况。事实上,一直都知道有人在关注着自己,本来认为是船上的诸人,可是心里总觉得这眼神好像不对劲。

    并不是单纯的看好戏。

    越靠近汤家的船只这感觉就越明显,本来还以为是汤老爷注意到自己了,谁料一抬头,就和汤圆的视线撞的正着。很明显的一顿,然后马上就移开了视线,心跳快的有些异常。这位姑娘,可真美。

    面上沾了水视线有些模糊,但是一眼看去,真的忘不了。没有一点妆容,只是素着一张脸,白玉似的,眉黛却如上好的黑墨。五官如此精致,却没有一点傲气,淡然的出奇,整个人就像一副上好的山水画。那样的气质,只有传承数百年的大族才能培养出来的。不必细说身份,一看就知道,是贵女。

    大小姐二小姐均以出嫁,这位,虽然没有看到服饰,就气质而言,必定不可能是丫鬟之流,那就只剩下还没有出阁的三小姐了。

    大小姐二小姐早就美名在外,虽然人在扬州,但是京里的人也都知道,前头两位小姐都是极其出色的。唯独三小姐,一点关于她的消息都没有。以前还能说年纪小并未出门,可后来也没听过她的消息。

    原以为三小姐应该会平凡些,或者身子不好不爱出门,所以才没有传出她的消息,没想到,原来最出色的是三小姐。

    再次抬头,帘子已然放下,已经看不到佳人的身影了。

    心里没来由的涌上一阵失落,也不知道自己在失落在什么。如果不是现在周围都是人,一定会给自己两巴掌。想什么呢!大小姐贵为世子妃,二小姐嫁的也是周国公家的嫡次子。要上面的那位真是三小姐,这么出色的美人,怎么可能跟自己有什么瓜葛!

    勉强把这个念头压在了心底的最深处,现在最要紧的先攀附上汤家再说。话虽如此说,却把汤圆的容貌刻在了心上。

    唐少安的视线一看过来,汤圆马上就放下了帘子。并没有失态,甚至还笑着对外面的红裳绿袖吩咐,去把将军给唤回来,看两人出去后才返回椅子上坐好。顿了一会,拿起竹嬷嬷专门给自己调制的果饮抿了一小口。

    入口酸甜,润肠调胃,竹嬷嬷的手艺一如既往的好。

    恨他么?当然恨。

    上辈子就算再傻,也能分辨别人的好意和坏意,最多就不言罢了。不介意他把自己当踏板石,真的不介意,世上每个人都有自己是处世方式。他本是这样的人,这样做也不算什么。可是不该,欺骗自己。

    当初真的以为,他不在意容貌也不在意自己的体态的。如果他最开始的时候能明说,自己也不会多说什么,相敬如宾的过一辈子就是了,谁离了谁活不下去呢。也绝对不会在阿爹面前诋毁他的。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怪也只怪自己太傻,居然真的相信。

    不恨他么?也不恨。

    如果没有他做的那一切,自己也不会重生,也不会有现在的生活了。依旧锦衣玉食,但是却活的坦然,不用在意别人的眼光,不用在意别人是否又在暗地里说自己什么,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没有什么复仇的心思,既然已经重头来过,就不会纠结于上辈子的事情了。这世他依旧出现了,但是自己却不会傻傻的送上门了。本来就没有任何交集的两人,他走他的独木桥,自己过自己的阳关道,再无瓜葛。

    侧身看去,旁边正好放着一面明镜。轻轻拧着眉,镜子里的人也跟着皱眉。轻轻抚上自己的脸,瘦下来真的很美,即使皱眉,也是顾盼生姿。照着竹嬷嬷的话来说,这副模样,足以让大多数人倾心。

    唐少安会倾心么?答应是肯定的。

    唐少安独爱美人,只要容貌出色,他都爱。

    自己不会再出现在他的面前,但是他那种人,给一点机会就会爬的飞快的人,还真说不准。如果他还敢出现再自己面前的话,该怎么做呢?

    离汤家并不远的一艘船只。整个船上并无任何的标志,看不出是谁家的船。但是肯定也不会是商流之类的了,看那船身都是用上好的黄杨木做的就知道了。元宵放下手里的望远镜,无声的对着那边已经放下的窗帘说了几个字。

    欢迎回来。

    已经长成,容貌还是一如既往的精致,甚至更妖孽了几分,笑起来的时候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却不敢直视,因为邪气也更甚了。长安静静的立在一旁,虽然微微低头,但是元宵也比他高大半个头了。

    心里也有些恍然,这些年七爷从未刻意打听过三小姐的消息,本来以为只是幼年相见有几分情谊罢了,现在看来,绝非如此。偷偷看了一眼,马上又低下了头,眼底的愕然更甚。这几年,第一次在七爷脸上看到柔和的情绪。

    柔和?!若是其他人知道,肯定会疯的。皇七子什么时候柔和过了!

    “长安。”

    “是,奴才在。”低声回话,并没有抬头。只有觉着有些奇怪,刚才不还好好的么?现在声音有些太平静了点。每次七爷平静的时候,就是有人要倒霉了。

    弧度分明的下巴一点“水里那个穿蓝色衣服的人,把他的身份来历都调查清楚了。”

    长安闻言看去,点头表示明白了。

    “是,奴才这就派人去查。”

    元宵心情甚好的站在窗边看着下面的好戏,漂亮的凤眼笑意满满,只是不达眼底。看唐少安的眼神,跟看死人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