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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再会(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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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网配圈如娱乐圈,假如焦点事件不能持续艹热度,很快就会淡出公众视线。《点朱砂》退剧事件消停后,庄晓杰大幅度削减了二次元的活动,生活重心转向三次元。一是砖佳出差未归,他手里的重要剧目都卡在后期这块,还掉少量外债后便无事可做;二是台里那个访谈节目《百姓人家》已正式启动,缺乏相关经验的他需要时间学习充电。一期节目做下来忙得昼夜颠倒晕头转向,某天早起突然发现气温骤降,窗户上结满银色的六角霜花,窗外的梧桐都秃了枝条,原来秋天已不告而别,大地被冬季接管了。

    12月初,工作组开始策划第五期节目,这期的受访对象是北京延庆一个小乡镇上的贫困家庭,由于节目的看点是卖惨,这次主题也脱不了凄风苦雨。庄晓杰研究前期资料,得知这户人家的男主人叫蔡天佑,因车祸瘫痪在床十多年,全靠女主人魏传英打工维持生计。祸不单行的是夫妻俩前后生育的两个女儿都是先天性智障,大女儿香香今年十五岁,智力还不如五六岁的孩子,生活自理都成问题,更别说读书受教。小女儿青青比姐姐小六岁,病症较轻,能帮母亲做一点洗碗扫地之类的简单家务,但患有语言功能障碍,基本与哑巴无异。更糟糕的是,这个残缺的家庭没有能力妥善照顾残疾儿,小姐妹从出生至今几乎都像小羊一样被父母放养在村落里,由此给了一些恶狼可趁之机。

    今年初,魏传英发现香香的肚子无缘无故鼓起来,起初还以为是单纯的发胖,谁知6月中旬的某一天香香突然腹痛难忍,当晚便在自家厕所里生下一个死婴,夫妻俩这才意识到自家闺女被人强、暴了。亲戚闻讯后提醒魏传英检查一下青青是否异常,这一查不要紧,青青虽然没怀孕,但身体明显有被人性侵的迹象。她尚未发育,遭受暴力侵犯后伤口又未得到及时治疗,已严重发炎感染,必须送医救治。这一连串打击让蔡天佑夫妇悲痛欲绝,也使这个本就不堪重负的家庭雪上加霜,更令人气愤是,两口子去乡上派出所报警时,警察竟让他们找乡委会调解,当他们来到乡委会,官员说这是刑事案,只能由警方处理。

    蔡魏二人小学学历,文盲加法盲,平素又老实憨厚,不敢跟官员叫板,像皮球一样被踢来踢去,几个月下来,案件依然毫无进展,那该死的强、奸、犯更是顶风作案,某天趁蔡家人不备,又对青青辣手摧花,使她本已好转的病情再度恶化。夫妻俩从此不敢放女儿出门,魏传英为照看病人孩子也无法外出工作,眼看一家人的生计都成了问题,每天躲在家里与截瘫的丈夫抱头痛哭。

    近日,蔡家一位在上海工作的远方亲戚得知这一情况,怀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念头帮他们打电话联系《百姓人家》节目组。这节目新开张,正急需素材,主编一眼相中这个看点多多的狗血事件,很快委派人马北上采访,一行三人:导演、摄像师,还有记者兼外景主持庄晓杰。

    庄晓杰在北京读过四年大学,也去延庆玩过几次,并且还是出差小组里最年富力强的成员,两个老同事一致拜托他做领队,从下飞机的那刻起就跟着他转,除了工作任务其余百事不管。这可苦了习惯独来独往的庄晓杰,虽说单位提前为他们预定了酒店,但安排一日三餐出行路线也是不小的负担,等到了延庆龙岭村正式开始录制节目时,麻烦更大了。

    蔡家夫妇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日常便不善言辞,面对镜头情绪紧张,讲起话来要么颠三倒四词不达意,要么结结巴巴半天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两个女儿一个重度智障痴痴傻傻,一个无声无息形同哑巴,根本无法正常沟通。庄晓杰从没遇到过这样特殊的受访对象,采访过程异常艰辛,足足花了三天时间才完成受害人部分的录制工作。

    之后几天的调查走访同样举步维艰,可能是因为强、暴蔡氏姐妹的嫌疑人太多,村里有男丁的人家为躲瓜田李下之嫌几乎都对节目组避之不及,只有几个热心的老大娘接受采访,提供了一些素材线索。另外,当地派出所和乡政府也极度不配合,尤其是龙岭村派出所,一直以“此事已立案,保密起见不接受媒体采访”为由将节目组拒于门外,三人连吃两次闭门羹,眼看出差期限只剩最后两天了。

    这天他们再次前往龙岭村,在蔡天佑姐姐家补录完几组镜头,时间又临近正午。为了不给受访者添麻烦,他们连日来都在饭店就餐,龙岭村与风景区比邻,群山莽苍森林荫翳,丰富的旅游资源深受观光客青睐,也吸引众多投资者,村里前前后后开了七八个农家乐,生意最火的一家名叫“花果山”,顾名思义是以果园农庄为特色的度假休闲旅店。

    导演老范是个老饕,信奉“民以食为天”,在外公干也不能委屈了自己的五脏庙,到达龙岭村的首日便带队去花果山尝鲜。别说,这家店还真是名副其实的以花果菜为主打,什么苹果香酥鹅、菠萝咕噜肉,红烧栗子鸡、柠檬烤嫩鸭、香橙蒸排骨、番茄炖牛腩……创意新颖,色香俱佳,所有食材全是自家栽培养殖的原生态农产品,健康又美味。最喜人的是,每道菜的分量都多得惊人,肉乎乎的排骨塞得层层叠叠,大块大块的烧鸡堆得密密实实,一盆萝卜牛肉汤里厚实的牛肉占据一半分量,一碗糖醋樱桃肉起码用了一斤五花肉,点一只烤鸭还附赠两只翅膀两只腿,比起那些以宰客为能事的黑店,良心大大的有……最关键的,它还物美价廉,满100送30,50以内全抹零,鲜榨果汁随便喝,各种酒水打七折,饭后送家常糕饼甜点,再奉送两斤葡萄解腻。起初这过分的实惠令庄晓杰等人无所适从,付钱时不禁怀疑老板是否在赔本赚吆喝,可接连几天情况皆如是,他们便放心大胆顿顿光顾,吃到不亦乐乎时,恨不得将这家店搬去上海。

    今天是采访计划的最后一天,三人在花果山吃告别午餐,想到派出所那边录制任务仍没着落,他们面对丰盛佳肴都无心举箸。

    老范说:“后天咱们就得回上海,要是待会儿那魏所长继续装乌龟,咱们明天还得来,那我这把老骨头可真吃不消了。”

    对此摄像师老钟颇有微词:“你俩空手来去还轻松,我每天背着几十斤的器材跑上跑下,关节炎都发作了,腰腿膝盖帖满膏药,今晚回去就得倒床,明天如果还出任务,我是万万不能奉陪了。”

    庄晓杰见同事无心恋战,知道不能把希望寄托到明天,今天就得速战速决,便安慰他俩:“下午我们再去派出所走一趟,这回我负责冲锋,说什么也要撬开吴所长的龟壳。”

    老范笑道:“你别意气用事,这里可是人家的地盘,咱们势单力薄的,你就不怕他们动粗?”

    当着老同事庄晓杰不能露怯,大义凛然说:“咱们是正规媒体任职的新闻工作者,进行正当采访谁还能把咱们怎么着?待会儿到了派出所我先打头阵,钟老师在后面支援,范老师身体不好,就在门外接应,假如有什么不测你别管我们赶紧跑,撤回城里再去搬救兵。”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商议起行动方案第一次耗到了花果山的接客高峰期,不久,前来吃饭的游客渐渐增多,周围熙来攘往,座无虚席,几个服务员穿花蝴蝶似的满场飞奔尤嫌支应不来,在附近忙活的老板娘忽然高声叫唤:“小雨,快来帮忙,我这边人手不够了!”

    随着一阵急促的奔跑声,一个穿粉红色米老鼠卫衣的高大青年出现在庄晓杰视野里,他天天在这儿吃饭,也曾隐约见过这个长手长脚的小伙子两次。一次是远远看他在地里埋头抓草鸡,一次是出门时见他背着身子蹲在厨房外的水池边唰碗。那两次他服色低调,庄晓杰只当他是花果山雇佣的打杂小工,此时看他身着醒目的粉色,便忍不住多瞧了两眼,这一瞧便瞧出问题。

    这人走路的姿势动作怎么那么像潇潇雨歇?

    他极不情愿的正视从大脑记忆库中自动弹出的名字,然后一边默念“不可能”,一边追踪那人身影,可是即使对方在他跟前晃来晃去,他也无法看清他的长相,因为今天这人戴了一只孙悟空的□□。

    邻座的客人们也注意到他奇怪的妆扮,纷纷向老板娘打趣,老板娘似乎是青年的长辈,苦笑道:“我也不知这孩子想干嘛,这几天一到中午就躲在后厨不肯见人,叫他出来帮忙还戴个面具,有毛病。”

    游客问这是谁家的孩子,老板娘说:“是我大姑子的儿子,在海淀上班,这几天休假说来我这儿尽点孝心。”

    询问者听罢夸奖:“那是个好孩子呀,如今懂孝道的小辈可不多见,我瞧这孩子高高大大结结实实,长得也很帅吧?”

    老板娘幽默回答:“还行,不寒碜,能见人。”

    国人最擅拉家常,话匣子一开便绵绵缗缗,很快开始连环问答,在弄清青年的学历、工作、籍贯后,顺理成章打听起个人问题。

    “这孩子有对象了吗?”

    “没呢,人太老实,长这么大连姑娘的手都没牵过。”

    “哈哈,我有个侄女大学刚毕业,条件还蛮登对,你问问他有没有兴趣认识一下。”

    客人虽是带着玩笑的性质,但精明的老板娘也不能不给面子,当下冲手忙脚乱收拾碗筷的青年笑嚷:“听到了吗?这位阿姨要给你介绍对象呢,问你有没有兴趣?”

    青年亮相至今未发一言,一直片刻不停的忙碌着,好像人们谈论的并不是他。旁人把这当成他憨实敦厚的证明,纷纷投以亲切的目光。只有庄晓杰暗藏怒意,只恨自己不得以眼杀人,否则早将对方捅成了蜂窝。

    23岁,西南传媒大学毕业,专业配音员,老家内蒙古……凭这些三次元信息,潇潇雨歇你不对号入座谁来入?

    他心里骂娘,却并未完全否定事情存在万分之一的巧合,但这种假设转眼落空。

    一位老太太大概满心喜欢这勤快淳朴的年轻人,叫住他询问:“小伙子,你干嘛戴这个面具啊?”

    青年垂手傻愣,依然哑口无言。

    老太太的女儿笑道:“这您就不懂了,人家这店名叫花果山,当然要找个齐天大圣来应景啦。”

    满桌人都乐了,老太太亲亲热热拉起青年的手,像拉着自己的大孙子。

    “好孩子,是这样吗?”

    大概是不敢对这位老态龙钟的慈祥奶奶不敬,青年慢吞吞挠着后脑勺,空出的左手紧紧捏住卫衣下摆,几乎将那块衣料揉成盐菜。这个动作暴露出他内心的惶悚,此刻他一定巴不得从人们的眼前消失。可是好奇会传染,他越沉默越引人瞩目,在座众人不约而同看向他,想象那花哨的大圣脸下会发出怎样的声音。

    现场突然静了,只听见风吹树摇,鸟儿叽喳,青年像被逼上歌台的哑巴,局促的摇头晃脑,放在后脑勺的右手挠向脸庞,被猴子面具挡着了。有人指指点点,有人已憋不住笑,再也不能忍受他出洋相的老板娘上前用力推他一掌。

    “你倒是吭声啊,还是配音员呢,连话都不会说了吗?”

    这一掌立竿见影,青年身子前后晃了晃,喉头滑动,好歹吐出一声:“哦。”,随即在人们的哄笑声中落荒而逃。

    老板娘笑骂:“这孩子大概吃坏东西了,平时口齿挺利索,今儿倒成了闷葫芦。人家问了那么多,他只答个哦。”

    她哪里知道,这声“哦”在庄晓杰听来却是识别对方身份的标签,那华丽浑厚的声音与迟滞欠扁的腔调形成的强烈反差无人能够模仿,看遍网配圈,也只有他潇潇雨歇这么另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