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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金门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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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她下笔的那一刻,无数橙红色的光点开始从笔尖逸散开来,组成一条又一条的细长的光带环绕在执笔的那只手的周围,耿芝抿着唇,表情无比坚定,笔下却在瑟瑟发抖——

    写不动,画不动,做不到!

    她切实地感受到了自己和姚文卿之间的差距。刚刚学会吐纳之术的她身体内的清气少的可怜,甚至连一张简单的通讯符咒都无法画完,怎样才能为急需帮助的青龙星君提供援助呢?

    不知不觉间,耿芝已经无法将自己摆在一个“旁观者”和“读者”的角度上了。四星城内的潜移默化和星君们的本能,已经让她开始逐渐认同并融入这个世界,这本来应该是好事,然而却也有一个致命的负面影响——

    她越是融入这个世界,本来属于耿芝兰的淡薄的尘缘,也就会被耿芝作为穿越者而来的感情而带的愈发浓重的尘缘掩盖!

    “放手!”姚文卿看着耿芝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心头不禁重重一跳,他伸出手去要抢夺耿芝手中的笔,却骇然发现竟然无法将那支沾满了朱砂的狼毫从那细弱的手中拔出半分!

    “我做得到!”耿芝孤注一掷地调动起了体内所有的清气,素来不服输不认输的她终于在这一刻显露出了几分在现世中的那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本性,以一种大得吓人的力道,凭着过人的意志力将笔端向下又移了几分,完成了那个通讯符的最后一笔!

    光焰大盛又迅速消弭,她满头大汗地一把抛开了手中的笔瘫倒在椅子上,姚文卿拿起了那张画的歪歪扭扭却愣是一笔没错的符咒,端详了半天,笑开了:

    “虽然画的像狗啃过似的,不过也很好了。”

    他可不会告诉耿芝,当年刚刚学会吐纳之术的他自己连第一笔都没能画下去的这种糗事的。

    “手心相对,盘腿趺坐,开始吐纳收集天地清气,接下来教你避风咒,学好了就去送给青龙星君吧。”

    尤大郎满头冷汗地爬上了不知道第多少个台阶之后,终于松掉了一直憋在胸中的那股气,跌坐在白玉阶上满头冷汗地开始休息。

    他攀爬的速度比耿芝慢多了,然而动作却是一模一样的坚定与执着,就好像前面是那漫长的黑夜中唯一一束亮光,是那广袤的沙漠中唯一一口清泉一样。不停,不倦,不怨,不止。

    都说可怜者必有可恨之处,然而这两位年幼的星君却是实实在在的苦命与好心性。出身卑贱者,方能更好地体验到民间疾苦,备受磨难者,才能心智坚定,不易入魔,所有的苦难与困顿,都会成为将来你踏上成功之路的垫脚石,所有磋磨过你的事物,都会让你的脊梁更加笔直不屈。

    他注视着那茫茫的白玉阶梯的目光是那么的热切,炙热的目光仿佛能将那冰冷坚硬的白玉都融化。

    耿芝从四星城抱着一摞符咒下去的时候,还是有种恍如梦里的不真实感。在一次一次的绘制符咒的过程中,她下笔的速度越来越快,体内能容存下来的天地清气也越来越多,到最后几乎已经有了数息之间就能画好一张符咒的惊人速度。

    “多好的料子啊……”姚文卿看着耿芝将最后一张黄纸画上了避风咒之后,摇了摇头叹气道:“你说人间还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呢?”

    耿芝很认真地想了想,笑道:“生老病死,别离与重逢,悲伤与欢喜,我都留恋。”

    其实她已经对自己的情况有了个隐隐约约的猜想了,但是实在不敢告诉眼前的这位白虎星君,就连看上去十分可靠且对她无比爱护的玄武卫景,她也不敢将这个秘密透露半分。

    这是一本书的世界,虽然走向已经完全偏离,然而这的的确确是那本《何处可采薇》。

    你怎么能指望一个向来就冷静谨慎的人对一本书中的世界产生什么归属感呢?所以“耿二妞”的尘缘才会在耿芝来到这个身体之后变得无比淡薄,轻轻松松就能走上万丈玉阶,然而这并不是因为她尘缘淡薄才攀登得轻松的,而是因为她对这个世界就没有什么认同感与归属感。

    而事实上,她对自己的那个现实世界的留恋之情一直未能泯灭,即使工资微薄,常年蜗居在数十平方米的屋子里宅家不出门,肩上还担负着沉重的房贷,那也是她的来处,是她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是她……

    来到了这里也未能断去的尘缘。

    耿芝眷恋的,并不是山下的滚滚红尘,而是跨越了时空界限之外的另一个凡尘世界!

    换句话说,要是她真的想断绝一切尘缘,那首先要对原来的世界断去留恋之情,然后再对这个世界产生归属感,在尘缘最重之时断去,方能无欲无求,走上修行的通天彻地之路,修成大能!

    “你就倔吧!”姚文卿戳了戳她的额头,力道却有意放得很轻,害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把还没养好身体的孱弱的小师妹给戳晕过去:“送完回来的时候,你再走一遍天梯,就算无法断绝尘缘,多淬炼几次身体也是好的。”

    “那我可就没时间吃饭了呀……”耿芝咕哝着,突然灵光一闪:“我去陪他走上来算了!”

    “不行。”姚文卿断然拒绝:“历代星君上天梯,只能一人走完万丈玉阶,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得证大道的长路上,无人能与你并肩同行!”

    “有了陪伴就会想去依靠,就会生出依赖的心思,九州四海之间,多少艰难险阻多少险恶之事,如果连星君的心底都存了去依靠别人的软弱心思,你还怎么去仗剑九州,还天地海清河晏?”

    “师兄说的是。”耿芝抱起符咒深施一礼:“那我下去了……”

    唐娉婷弱弱地从门外探出头来道:“白虎星君,您给小星君看一下吧,她似乎是染了风寒了呢,之前还听见她不停打阿嚏。”

    姚文卿长眉一扬:“手伸过来,我看看。”他捉着耿芝的手细细把了好一阵脉,然后丢给她一件翠色的披风,上面还有毛绒绒的雪狐毛领,看上去就知道价格不菲:“你看看,合不合适?”

    耿芝接过披风往身上一裹,笑道:“很合适,那我下去了?”

    姚文卿挥了挥手:“去吧去吧,回来快一点还能赶上吃饭。”

    耿芝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了出去,一路上连蹦带跳,急的唐娉婷在后面跟着喊:“小星君不用太急——你回来晚了也是有饭吃的!”

    尤大郎觉得自己一定是眼花了。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目瞪口呆地看着刚刚还空无一人的白玉阶梯尽头慢慢地出现了个嫩绿色的身影,一步一娉婷地向他走来。只不过等那人走近了,他才满头黑线地把自己对于“美好的仙子”所有的幻想都收了回去。

    那是个跟他差不多年纪的小姑娘,穿着鹅黄色的短袄和嫩绿色的长裙,翡翠色的短披风上绣着栩栩如生的雪青色芍药,气色有点不太好,然而五官清秀又端正,尤其是一双水汪汪的、黑白分明的眼睛,完全抵消了她气色上的不足这个问题。至于那个“一步一娉婷步步凌云”的错觉,纯属是尤大郎自己的心理作用,再加上天阶越往上就云雾愈发浓重,是个人走在上面都会有种得道已久的世外高人的感觉。

    这种窘况要是让耿芝知道,她可以用一句话概括叫——

    经验主义害死人。

    谁告诉你生活在云雾缭绕的仙山之上的就一定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气质如兰娉娉婷婷的仙子?还有可能是她这样连毛都没长齐的黄毛小丫头呢!

    耿芝一路行来,本以为在半腰就能看到这位新上山的青龙星君,没想到几乎都要走到山脚下了,才看见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孩在往上走,缓慢又坚定。

    耿芝抱了满怀的符咒笑嘻嘻地在他上面的台阶上站定,问道:

    “诶,你叫什么啊?”

    男孩被那双黑白分明的亮亮的眼睛一看,陡然间就生出一股自惭的心思,嗫嚅着回答道:“……尤大郎。”

    耿芝想起了自己“耿二妞”的曾用名之后,十分理解地点了点头:“我以前还叫耿二妞呢,现在叫耿芝。”她弯下腰,把画的最好的哪一张避风符咒贴到了尤大郎的手背上:“休息一下吧,等缓过劲来了再继续,磨刀不误砍柴工嘛!”

    在那张黄纸符咒贴上手背的一刹那,尤大郎就感觉到,周围那些仿佛不把他掀下去就誓不罢休的狂风的力道明显减弱了,可以说,甚至都变成了力道舒缓的杨柳风,吹面不寒,轻柔又温软。

    “好厉害……”他看着耿芝手里那一沓符咒,艳羡之情都几乎要化作实体了:“以后我也能学吗?”

    本着“一人受苦不如来个伴,一起受苦上课什么的没有同桌简直就不完整”,“死道友不死贫道既然贫道也死了不如道友你来陪陪我可好”的原则,耿芝笑眯眯地诱惑他道:

    “对啊,而且很简单,你只要能上了这白玉天梯,以后什么都能学!”

    正在用水镜观看他们情况的姚文卿捂住了额头:“我怎么就没发现……朱雀者小姑娘挺会糊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