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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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叮铃铃”五点半的闹钟响了。洛安华条件反射,“嗖”的从床上弹起来,伸手一抓两臂一抬,套上了迷彩短袖,“噌”的跳下床,跳的过程中短裤也上了身。人影一晃,水声响起,某人眯着双眼刷牙洗脸,乘机又睡了一分钟。洛老二好梦被搅,从被窝里探出鸡窝头,揉揉眼睛,啧啧叹了一句,“真不愧是特种兵!变态呀变态!”

    洛安华迷迷糊糊的抬腿扭腰,做个热身运动。洛妈胸前挂着个洗的发黄的围裙,手里端着个大簸箕,一边靠在微凸的肚皮上,里面全是瘪瘪的草籽。她见安华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脸颊透着嫣红,心里一惊,又腾不出手来,所以凑近她,伸长脖子用脸颊抵着她的额头,惊呼:“呀!发烧了!”

    安华嘟囔:“他说等了我三百年。”侧身避开洛妈,沿着门前的泥泞小路一直向前,一口气跑了个五公里。

    洛妈只听见了“他等我”三字,不由想起以前的一桩旧事,心里五味陈杂,看着消失在小路尽头的女儿,红了眼圈,发动狮子吼神功吼道:“小三,小二,起床啦!你姐姐病了!”

    洛妈只开了个头,洛老二洛老三抓起早就备好的棉花疙瘩往耳朵里一塞,缩缩脑袋,准备留住好梦。毕竟隔音效果不好,耐不住洛妈一遍遍的魔音绕耳,不过好歹又多睡了五分钟撒。年少时的快乐很简单,赖床便是其中之一。

    全家人围着小木桌坐了,每人面前一碗稀饭一个煎蛋,桌子中央摆着一碟包子。洛妈给三个儿女每人夹了一个包子,便絮絮叨叨开始了每日一次的晨会时间,主持人是她自己。

    “老二今日除了背一篇《新概念》之外,数理化习题也要做一课,再把你爷爷的衣服洗了。”

    洛老二老大不乐意,觉得这项任务过于艰巨,但迫于洛妈淫威,只得从鼻子眼里挤出一句:“知道了,太后!”

    洛妈对洛老二勉为其难的态度极为不满,但见她老人家挺直腰杆,面容肃正地对洛老二进行了批评教育。安华神游天外,根本没听见她讲了什么,但她瞧瞧挂钟,不由对自己老娘生出了几分感佩之情,“妈,您讲话中气十足,口才也棒,简直比我们指导员还唐僧呀!”

    洛妈不无得意。“那是!你别得意,待会儿就轮到你了!”

    洛家姐弟三人相视一笑,极为无奈。

    洛妈继续布置任务。“三儿今天除背一篇《新概念》之外,唐诗宋词元曲各一首,数理化照旧,别忘了复习前几日的功课,温故而知新嘛。中午的猪食也要按时倒上,别忘了给鸡放盆水,再打一背篓青草。”

    洛老三抱怨:“太后,您也太偏心了!老大老二都比我年长,怎么我干的活儿杂七杂八的就比她们多呢?您这是典型的‘鞭挞快牛’。别人家里都是重男轻女,怎么咱们家他就反其道而行呢?再说了,我可是太后您老人家的幺儿哎,您就不能多疼疼我?不是说‘小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么?”

    洛妈自有一套她的行事准则,只听她说:“你是爷们家,多干活强身健体,怎么倒跟姑娘家计较起来了?”

    洛老二哈哈一笑,伸手扯扯老三的小耳朵,说:“是哟!你是咱们家的小爷们,快快长大,给你取个小媳妇。”

    安华头脑昏沉,机械的喝粥吃包子。她还在想昨晚那个梦。搞定了两个小的,洛妈开始把矛头对准安华。

    “老大,你今年都25了,老大不小了,连个对象都没处过……”后面的话噎在喉咙里,她不安的瞅瞅安华,生怕勾起她的伤心事。安华知道她想起了什么,不由劝慰道:“那时候以为是天长地久,情深似海,现在想想,我爱的,放不下的,只不过是那花雨一般的青春年华罢了,与人无关。”

    这是安华第一次对那青春年少时的癫狂感情做出注解。洛妈如释重负,欣喜若狂。洛老二说:“老大,我第一次发现你有做哲人的潜质。”

    洛妈接着说:“别人家的闺女,像你这个年龄的,儿子都有六七岁了。”

    安华一贯的插科打诨:“太后,25岁的姑娘,生了六七岁的儿女,这是违法的,国家法定结婚年龄:男22,女20。”

    “好吧,我们不管别人违不违法。就说身边的,老李家娟子,老张家的文文,都和你同岁,人家的儿女都快两岁了。你看看你,还是孑然一身。”

    孑然一身?说得好像咱多凄苦一样。安华本想刺她几句,瞧见她鬓角的白发,心里一酸,到嘴边的浑话又被咽了回去。爸去世的这几年,她太不容易。

    洛妈见安华不吭声,以为她被自己说动了,心里欢喜,又给她添了半碗稀饭,说:“我托你姑妈小姑子同学的弟媳妇给你物色了个对象。那孩子今年30岁,一米八的个头,长的极斯文,自己在省城开了家店,是个钻石王老五呢!我替你约了他,明天在县城的茗香茶楼见面。你准备准备,待会儿咱娘俩出门,给你买几身淑女型的衣服。”

    “太后,我才25岁,虽说过了花季雨季,可也正是青春靓丽的时候呀!您不能就这么急急忙忙的把我给降价处理了。况且,您闺女好歹也是中尉军衔,怎么着也是共和国的大好青年呀。您别急,我正处于升值期呢,以后嫁个将军来玩玩儿。”

    “哎,人都约好了,你可不能让我失信于人。人无信不立,我从小儿就教你们的嘛。乖女儿,你的终身大事是时候解决了,可不能再拖了。你们年轻人不都说那研究生是李莫愁吗?要是再过两年你升了上尉,又是研究生,那不就成灭绝师太了吗?再说,将军都是老头子,咱不嫁。”

    好嘛,洛妈打蛇上棍的本事更上一层楼,连李莫愁、灭绝师太这样的比喻都晓得。安华觉得自己out了。

    接下来该演苦情戏了。“太后,您不能再这么逼我了,否则我得进精神病院,您忍心吗?这七八天来,我反反复复做着同一个梦,梦中有个男人说他等了我三百年了。我现在还晕乎着呢,都是相亲给闹的,我都发癔症了。”

    安华真心受不了每次探亲假一百零一次的相亲节目。

    “嗤!”洛老二喷饭,“老大,你真是想爷们想魔怔了。”

    妹妹眼里满是戏谑,还有轻轻的嘲讽,虽是无意,却依然让安华心头微颤,羞恼之下,“叮”的一声,叉子出手,钉在后墙的木板上。那块木板,是父亲为给她练习飞镖钉上去地。

    洛老三缩缩脖子,说:“老大发飙了!”

    安华放下碗筷,起身往卧室走。老三双手拔出叉子,惊呼:“居然钉死了一只苍蝇,老大神技!”

    安华眼角一扫,见洛妈腰背微驼,眼眶发红,正不安的挫着双手,手足无措的样子。安华心里一疼,她刚44岁,就已显出老态来了!遂转身,笑道:“凑巧见它飞过来,白可惜了我的饭叉!”

    洛老三连蹦几步,蹿到安华跟前,捧着她的脸吧唧亲了一口,叫道:“老大真棒!我要叫那几个死小子瞧瞧我姐的厉害。”抓着钉了苍蝇的饭叉跑地没了踪影。洛妈见姐弟俩这个样子,神情微松,安华乘机说:“太后,我听您的,但我头晕,得睡会儿,您叫我。”

    安华这一睡便是三天,高烧不断,药石无效。

    梦里,他一身象牙色锦袍,龙章凤姿,骑在雪白的战马上,太阳升起来,将他笼在金黄的晨光中,恍如神祗。两马相错的时候,他说:“阿蛮,我等了你三百年!”那样的温柔而欢喜,让安华无由的心疼。突然一支羽箭破空而来,正中眉心,他缓缓的倒下去,眼里没有恐惧,只有蜜水一般的柔情,像蚕茧一般,一丝丝一缕缕,缚住人的心,连挣扎都是枉然。安华歇斯底里的喊叫,一声声一遍遍,唤着那个不知道名字的人。

    洛家的邻居,80岁的冯阿婆说,怕是撞上客了,得去求一道符来镇一镇。洛妈慌了手脚,深以为然,决定第二日就去曲雾山拜拜观音大士药王菩萨以及道家众仙,并且连夜糊了很多“金银元宝”,剪了很多纸钱,

    第二日,先前还要死要活的洛安华奇迹般的好了,也不发烧说胡话了,只是有点虚弱。见此,洛妈更坚定了拜拜各路神佛菩萨的决心。安华就说:“妈,神仙也是与时俱进的,早就用上人民币了,您怎么还整铜钱呀?要是弄些美元给神仙花花,他们会更高兴的。”

    曲雾山上有一片原始森林,山高入云,风景如画。安华嚷嚷着要一起去,洛妈眼珠一转,计上心头,所以欣然应允。

    安华任由洛妈扒了她的牛仔裤及白色t恤,给她换上一身甜嫩嫩的粉色长裙,墨镜也被遮阳镜替代。洛老二给她画了个淡妆,洛妈这才满意一笑,道:“啧啧,真不愧是我闺女,真俊俏。”

    安华翻个白眼,不由感叹,姜还是老的辣呀!太后真是智计百出,见缝插针,估计自己今日会“偶遇”某某青年,演一出浪漫的邂逅大戏。

    从安华所在的杏花村到曲雾山有好几百里地的路程,必须先去县城,才能搭上专门去那里的私家黑车。安华给洛妈买了瓶冰镇绿茶,转身的功夫,刚好瞧见一辆大货车飞驰而来,而路中央,有个四五岁的小男孩正手擎雪糕,蹒跚而过。

    “小心!”安华尖叫一声,小男孩被她抛到了路旁的花圃中。军人的素养让她的身体反应甚至比大脑要快几秒钟。小男孩安然无恙,安华却被车子撞得做了抛物运动。

    身体着地的那一刻,四周寂然无声,只有二十五年来的往事缩成影像,在脑海一一闪过,有欢乐、彷徨、希望、失望、痛苦、甜蜜。洛妈抱着安华的身体,浑身颤抖,嘴唇泛着青紫,神色却从未有过的温柔。她说:“阿蛮,别怕,别怕,大夫就要来了。”

    安华抬手抚了抚她耳边的碎发,笑道:“太后,我得先走一步了,可不能给你养老送终了。嘻嘻,这么些年,你是白养我了。你不是天天盼着我结婚生孩子么?我去的地方有个等了我三百年的男人,你放心,他不敢欺负我的,我会跟他生一堆的小包子。”

    “傻孩子,咱哪儿都不去,那地方太远了,你生了包子妈也看不到嘛。”

    “妈,答应我,要开心呀,该怎么过还怎么过,我只是去另一个地方而已。”

    “好,妈答应你,答应你。呀,怎么会这么多血,这么多血!阿蛮,别怕,妈在这儿。”洛妈紧紧抱着安华,仿佛一松手,她就要走了。

    安华努力绽放出一个美丽的微笑:“我不怕,从小到大,只要有妈在身边,我就什么都不怕。”

    四周是那么的安静,安华听见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汹涌澎湃,就像怒吼的黄河。

    难道就要死了吗?这样的死法真是太过悲催了!作为一名军人,不能马革裹尸,黄沙埋骨,简直就是天大的遗憾。可惜了她的英雄梦哟!

    安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手拭了拭洛妈面颊上的的泪珠或者血珠……

    一轮红日从天的尽头冉冉升起,照在绿莹莹的小草上,使得挂在小草上的露珠儿仿佛千千万万颗五彩斑斓大放异彩的宝石,璀璨夺目。燕然山顶,一个锦帽貂裘,须发皆白的老者抚着胡须朗声大笑。那一身火红骑装的少女脸儿红彤彤的,瘪嘴嗔道:“您又耍赖皮,使奸计!”说着随手扒了那火红狐狸皮制成的昭君冒呼哧呼哧地扇风。

    “嗳,这叫计谋,计谋!怎么能称奸计呢?恁难听!”老者笑的奸猾无比,简直破坏了他老人家周身的儒雅气质。

    一望无际的草原在眼前铺展开来,像一幅水墨山河画,叫人心旷神怡,豪情倍增。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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